第二十九章千年（7）
    夜半時分，蘇陌離支開了侍女妍兒，將碧落束在腰間，閃身出了聽雨軒。不料剛踏出房門，就碰上了在門口徘徊的莫欣然。蘇陌離腳步一滯，恰逢莫欣然回過頭，也是一驚。
    “陌離公子……”
    “欣然？”她竟還未走，“你怎麼在這裏？”
    莫欣然一顫，她隻是隨便走走散散心，誰知最後還是不知不覺走到了聽雨軒外，就這樣來回踱步，時而對著門內發呆。她已明白眼前的人不屬於自己，盡管如此，她還是放不下。
    貪戀了太久，如何能輕易放下？
    傷了便是傷了，她心口的那道疤隻怕不淺，即便經曆時間的洗禮衝刷，也未必能抹去。但她不是個不分輕重的女人，如果那個男人能給陌離公子幸福，她坦率放手又有何難？
    長痛不如短痛，不如對自己狠心一點。
    蘇陌離見莫欣然半天沒有開口，整理了一下略微淩亂的衣襟，便要出門。洛逸有潔癖，兩世都是，他那副不怎麼整潔的樣子難免會被嗬斥一頓。蘇陌離有些懶散，對外貌形象並不怎麼在意，可那男人在身邊，就由不得他再隨意下去了。
    想想那些日子，男人親曆親為為他更衣，雖然經常換著換著就繼續躺倒滾床單……蘇陌離的臉色微紅，一閃即逝。
    “等一下，陌離公子……”
    在蘇陌離經過莫欣然身邊時，突然被抓住了衣角，莫欣然喊住準備離開的蘇陌離，眼裏滿是焦急。
    至少，讓她知道一個答案。
    “欣然？”
    “那個男人……對你好嗎？”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蘇陌離也一時沒反應過來，待準備張口時，話語又哽咽在了喉嚨裏。毫無疑問，男人待他很好，但那是將來，這個時代的曆史軌跡已然改變，他也無法憑借記憶去判斷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曆史會走向哪條路，他所能做的，隻有等待下一刻的到來。
    也許男人要帶他回羽刹宮隻是突發奇想吧，但至少做決定的是自己。
    “他會怎麼對我，我也不知。”蘇陌離輕輕搖頭，了無痕跡地抽出被拽緊的衣袖，“但我願意選擇相信他一次，也算是，相信自己一次。”
    相信自己的眼光和感情，蘇陌離在心中默念。
    兩世的情，早已不淺。
    “那陌離公子，還會回來看欣然嗎？”
    少女的淚在眼眶裏打轉，帶著淒慘自嘲的笑，問著話。
    該死心了，去找一個真正愛著自己的人，過一輩子。
    但她不想在公子心中沒有一點地位，即使隻是個妹妹般的存在，能被惦念著，寵著愛著，也值了。
    似乎是看穿了莫欣然的心思，蘇陌離伸出一隻手，撫上少女的臉頰。
    “欣然永遠是我的好妹妹。”
    說罷，腳底踏著步子，身影快速消失在前方夜幕中。耽擱了不少時間，男人該等急了。
    他回頭給了少女一個微笑，再也不見了蹤跡。
    莫欣然愣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身，伸手抹去眼角的淚珠，心中五味雜陳。就在剛才，她被心愛之人甩了，卻又仿佛如釋重擔，心頭輕鬆了不少，也許她早就明白，自己愛的人不愛自己，而自己，永遠得不到他。
    看不到希望的愛情，不如早早退場。
    否則傷到的，不止是一人。
    “至少在他心裏，還有欣然的位置……”
    無奈地笑著，莫欣然靠在一旁的樹邊，閉目朝天。
    但願那個男人，不會付了他們最尊貴的聖子。否則，傾盡龍泉穀各族之力，也絕對會將那個男人，徹底抹殺！
    ……
    “來了？”
    灌木叢“沙沙”作響，蘇陌離踏著步子靠近眼前修長的身影，男人含笑回首，衝他揮揮手。
    “走吧，康成已經備好馬車了。”
    龍泉穀坐落之處隱蔽，但既然來了，找到出口於洛逸而言並不難。在蘇陌離準備的這段時間裏，他已去而複返，招呼好了在城裏等候的楚康成，打理好了一切。當兩人踏出龍泉穀的領地時，都鬆了口氣。
    蘇陌離如今的能力極強，定然不會被穀中之人發現，可洛逸隻是一介凡人，難保露陷。前幾日蘇陌離動用自身的靈力掩蓋了洛逸的氣息，今日兩人一起離開，他可沒譜能否顧得上兩人。
    回頭看了眼石門，蘇陌離想起第一次和洛逸找到這裏時的情景，那次，男人不惜放血為他血祭……
    蘇陌離一陣抽痛，趕緊別過臉，不讓身邊的男人看見。
    “陌離？不舒服？”
    男人倒是細心了不少，特意留意著蘇陌離的一舉一動，害怕他會因水土不服受到什麼傷害。他不理解自己為何突然這麼緊張一個人，但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內心充實了許多，就好像過往的空洞全數被填滿，暖暖的。
    他對蘇陌離，有欲，也有朦朧的情。
    洛逸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猶豫著，舉到蘇陌離眼前。
    “做什麼？”
    “陪你逛逛吧。”揉捏著蘇陌離柔若無骨的手掌，洛逸答道，“上次看見你對集市很好奇，現在正好有時間，如何？”
    誰知，蘇陌離竟搖頭了。
    “上次看得差不多了，這就夠了。”
    “但……”
    “這裏離龍泉穀還很近……”努了努嘴，“你若不想我被抓回去，就趕緊回羽刹宮吧，隻有那裏最安全。”
    洛逸語塞，他也察覺到自己有討好蘇陌離的嫌疑。
    “那就回去吧。”
    羽刹宮……
    洛逸心頭沒緣由地緊張了起來，那裏的女人，沒哪個會沒腦子到這個時候出來鬧事吧？
    若真有那種情況出現……
    洛逸的眼中劃過狠厲。
    他絕不會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