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火長老
    對於老者突然出現的驚慌使得紅龍未能注意到老者最後的一聲明顯不是衝著他的稱呼，明明在路上還曾經囑咐過洛逸二人遇到此人就要萬事小心，誰知說什麼來什麼，也不知這運氣是不是好得過了頭。至少，他寧願自己這張烏鴉嘴別這麼靈。
    老者的目光在紅龍身上流轉了片刻，就挪開了，紅龍也沒多在意，反而心念著該如何打破僵局的事兒。在他的印象裏，龍宸宮火長老脾氣暴躁，生活隨意，打扮邋遢，毫不注意形象，這也就罷了，最難辦的是這人是個老古板，旁人的話幾乎聽不進去——除了曆代宮主，那也得真有那個實力讓他心服口服。紅龍給他的評價，就是個渾身帶刺時不時炸毛的老家夥。
    相比於紅龍內心的不安，洛逸和蘇陌離表麵上的情緒平穩很多。蘇陌離隻是眉稍輕挑，洛逸更是毫無動作——如果忽視微眯的雙眼中掠過的殺意，那這兩人看上去就好像置身事外般的悠閑，而不像被緊盯著不放的話題人物。火長老如針芒般的視線在兩人眼中不過可以忽略的存在，而火長老本人更是微薄得毫無存在感。
    一個糟糕的老頭，也就武功高出常人一些，再加上還有一個還算硬的後台。洛逸思忖片刻，給出如上評價。
    心知無法從兩人臉上看出朵花來的火長老也放棄了無用功，轉回紅龍那頭，目光灼灼，語氣更是咄咄逼人：“紅龍管事，本長老在問話，若是不答，本長老可以視你為以下犯上！”
    紅龍眉目間閃過不悅，不過很快就恢複正常，快到沒讓火長老發現什麼瑕疵。對於如此的逼問，紅龍又能說些什麼？說他不過因為對那個名叫歐陽宇邪的男子起了興趣，就想跟去人家家裏看看？還是說錦城事務寬鬆，又有一個讓人看不順眼的司徒景赫親自坐鎮，根本無需自己憂心？不管說什麼，都不過是由於自己的私人情感影響了龍宸宮布下的大局。
    理虧的是他。
    驀地，紅龍回神：“剛才，你那聲……”
    他這才想起，火長老的語句結尾的兩個字，是如何讓人不可置信。那不是在對自己問話，紅龍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算失去了幾年記憶，他也知道自己最多不過哪家鎮中大戶的子嗣，連一個城的名門望族都算不上，更遑論……
    洛逸暗罵不妙，手指掐訣，卻被另一隻手擋住。
    “陌離？”
    “算了，這一路也有了情份。”蘇陌離答道。
    他畢竟不再是最初那個不懂情的蘇陌離，涉世久了，也懂了一些江湖道義，雖說他從未放在心上。但不管怎麼說，這次能找回千年暖玉中的一情，就算出於無心，紅龍也是功不可沒，他從不恩將愁報。
    洛逸悻悻地鬆手，掩蓋好情緒。
    這邊，火長老哼了一聲，目光飄回洛逸二人身上。
    “紅龍管事，可別告訴我你與這二人相處一路，卻還不知他們就是要捉拿的人？真虧封了錦城大門三天，你一無所獲不說，還讓敵人潛伏在了身邊？”火長老的話語裏充斥著嘲諷，“也不知你這管事之位是否坐的名正言順，還是哪裏有關係？”
    就算有錯在先，也不意味著紅龍任憑他人辱罵，冷笑一聲，紅龍毫不留情地反擊道：“火長老多慮了，我入龍宸宮前不過一屆孤兒，何來關係？再說這二人與畫像上沒有一絲相似之處，長老又是憑什麼斷言，他們便是要尋之人？”
    紅龍的意思很明顯，他不信。
    說他無能，他認了，三天翻了地也沒能找出要找的人。但也不是誰都能說的，要批評他或是侮辱他，就要先拿出自己更強的證據來。
    否則，他不服！
    他紅龍雖沒什麼大背景，出生更是平常，卻也不是能隨便踩的角色。
    至少龍宸宮五長老這幾位隻高他們一些的老家夥，他不會輕易信服。
    火長老似是早就猜到他會做此疑問，笑得多了幾分輕蔑。
    “不得不說，真是完美的易容術。”火長老看向依舊沒有動靜，靜靜地立於包圍圈內的兩人，咂嘴道，“第一眼看過去的時候連我都覺得不可置信，光憑外表根本無法看出你們的虛實，平凡得丟進人海裏也找不出來……誰能猜出這樣的你們身上會藏有貓膩？”
    頓了頓，他接著說道，“不過千算萬算，人算始終不如天算。我們先一步找到這顆暖玉……老實告訴你們好了，我們並無意去尋它，隻是個無意的收獲。又從某位存在那裏得知了這塊暖玉真正的價值……隻可惜不管我們用了多大力道都分不開這塊暖玉，不想裏麵還內有乾坤。”
    某位存在？
    洛逸腦海中閃過一張麵孔，拳握得更緊了幾分。
    如果他猜得不錯……
    “不管怎麼說，玉碎了，這就是你們身份的最好證明。那位存在說，隻有當今聖上一人能剖開這塊暖玉……當今聖上……君陌離……”
    蘇陌離沒給回應，目光沒有半分退卻地與對方對視著，沒有一絲被揭露了身份的尷尬。既然目標已經達成，他們就沒必要逗留了，想來歐陽宇邪已經被送回了羽刹宮，司徒景赫也該發現不對勁了。
    一切都倒向正軌，麼時間和他們玩了。
    這麼想著，蘇陌離扯了扯洛逸的衣袖。
    “咱麼回去。”蘇陌離輕聲說道。
    “好，咱們回去。”洛逸答道，眼中含情脈脈。
    他早想走了。
    紅龍眼看著一路隨行的同伴轉眼成了敵人，有些不適應，想了半天，害死開口道：“火長老，你們當真沒弄錯？”
    “怎麼？你懷疑本長老？”火長老脾氣本就不好，被這麼一說，手指著紅龍，雙目瞪得老大，“後生晚輩，沒什麼見識還敢質疑先輩的話？沒教養！本長老今日把話放在這裏，抓住他們，龍宸宮自有重賞！”
    最後一句是對四周形成包圍圈的家丁們說的。也正是這一聲，周圍的士氣明顯就不同了。
    “上啊！抓住他們！”
    “龍宸宮有重賞啊！”
    如此的聲音此起彼伏，火長老冷眼旁觀，有些諷刺意味。
    人心，尤其是貪婪，真是好用。
    洛逸和蘇陌離沒有反抗，依舊站在原地，觀察著紅龍的動靜。蘇陌離不打算傷他，但畢竟是敵人，洛逸不會輕易放過，也就開始了考察，以他的行動決定他的命運。
    隻是沒想到……
    “噗——”
    紅龍拔出順手奪來的長槍，頓時，一名錳撲過來的家丁胸口血如泉湧般噴灑而出，整個人癱軟在了地上，斷了氣。整個過程發生得太快，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就隻能愣神地站在原地。
    火長老毛發都豎了起來，指著紅龍怒吼：“你在做什麼？想叛變嗎？”
    “我並無此意，隻是他們……長老何必以多欺少？”
    “嗬！這個時候你倒講起江湖道義來了？”火長老怒極反笑，“上麵的命令是不擇手段，我隻要你一句，讓不讓？”
    紅龍抿了抿唇，沒有走開。
    “不讓？”火長老威脅著。
    可紅龍依舊沒動，站在原地，倔強地不動。
    “好！很好！紅龍管事，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就和你那弟弟一樣，兩個小雜種！”
    轟——
    瞬間的內力外放，使得周身的家丁們通通被震飛了，撲通撲通地跌倒在地上，落得個狗吃-屎的動作，狼狽不堪。
    紅龍的雙目不再毫無波瀾，隨著火長老的話一落下，原本死寂空洞的眼神竟泛起了波瀾。
    “你是說……你知道我弟弟？”
    弟弟……他一直在尋找的人……他奮鬥努力的動力源泉……
    他唯一存活下來的親人……
    “哼，知道又如何？”火長老不屑道，“不過一個沒什麼力量的小雜種而已。”
    下一刻，紅龍的爪出現在火長老脖頸前，快如閃電，夾雜著衝冠的怒火。火長老一個沒留心，已被近了身，死亡第一次如此靠近老者，憤怒的氣焰壓得他都隱隱有些喘不過氣來。
    洛逸也有些詫異，是什麼讓這正經的木頭也有怒發衝冠的一天？
    良久，紅龍沒撤回成爪狀的手，出言道：“我敬您是長老，但即使是您……也沒有權利辱罵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