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中毒
    “看哪，那是誰家的孩子，長得那麼標致，在咱這兒沒見過啊。”
    “可不是，聽說是大長老在族外撿到的。如果不是大長老找到了他們，他們恐怕就得給那些個獸類做食物了，那倒是真有些可惜。”
    “可這龍泉穀也不是說進就進的地方，再說，不是還有……”到這兒，聲音減小了些，“那四個煞星守著，怎還會有陌生人進來？”
    “誰知呢，倒是你，沒事別評論……那四個……指不準他們正在哪看著呢。”
    好吵……
    蘇陌離一陣眩暈，緩緩地睜開雙眼，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不似獨醉樓的裝潢精美，倒有些莫家鎮的味道。
    陌生的聲音，陌生的環境，以及，陌生的空虛。
    當他四顧而望時，並未看見洛逸，那個已是他主人的人。一陣孤單湧入，顯得孤獨無助。
    蘇陌離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運轉內力，並沒有發現有什麼內傷，也就鬆了口氣，艱難地撐起身子，回憶昏倒前的片段。
    他隻記得兩人步入了一個奇怪的洞穴，在那裏，他們發現了一本名為“九幽密典”的古籍，隻是那書很快就消失不見了。接著，本來空曠的牆壁上出現了奇異的畫麵，不停變換，似乎是兩個人的故事。
    是誰來著？
    蘇陌離揉了揉眉心，但不管怎樣都記不得了。
    那便不去想了。
    可歸跟到底，還是記不起為何會昏倒過去。既然他在這裏，那洛逸又該在何處？
    “呦，公子醒了？”進來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婦，端了杯茶水，擺在了蘇陌離的床邊，“如果不行，就繼續躺倒。這是咱們大長老的家，不打緊的，就別客氣了。”
    蘇陌離茫然地點頭，然後問道：“請問，隻有我一個人嗎？”
    “這倒不是，我聽說大長老帶回了兩個人，都昏倒在族外了，另一個現在應該在隔壁房裏吧，好像還在睡。”
    他也昏倒了？
    “你們是朋友？”老婦問道。
    “不是，”蘇陌離搖頭，“他是我主子。”
    “主仆？”老婦頗為不信地上下嫂視著蘇陌離，“公子看上去這麼瘦弱，倒有些出乎人預料了。”
    蘇陌離毫不在意，起身想要下床，卻隻覺得頭重腳輕，眼前的景物再次模糊起來，腳還未觸地，就整個人向後仰去。
    還隱約能聽到那老婦的聲音：“公子！公子！你怎麼了？公子……”
    ……
    龍泉穀，自古以來就是神秘的代名詞。這裏的環境如何，居住著怎樣的一群人，向來是人們飯後閑來無事時聊天的關鍵詞。
    但洛逸此時麵對著這麼一群“神秘人”，卻是一點閑心也沒有。
    “族外？你說我們昏倒在你們的族外？”洛逸從不信神，即使見過了四凶獸和九幽密典那樣的古物也沒有動搖過信仰。但現在突然告訴他，他和蘇陌離兩人在一個怪異的山洞中莫名其妙地暈倒，又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別人的族外，再加上之前的記憶也晦明不清，就有些超出他的處女作承受範圍了。
    這讓他不得不去猜測，是不是那饕餮搞得鬼。
    “確是如此。你和那位公子是吾族大長老親自帶回了這裏，怎麼會假？”
    這位大長老也的確是德高望眾，在族內頗有聲望。
    “那……你們說的另一人呢？”思索了片刻，洛逸還是放棄了追問過程，就算真如自己的假設一樣，他又能耐饕餮如何？還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先找到蘇陌離再說。
    想他洛逸，已有多久沒吃過如此大虧了？
    “那位公子在隔壁房裏。本來他三天前醒過一次，卻不知為何又突然昏過去了，族內的醫生給他看過，可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想來可能是身子有些虛吧。”
    那位公子，那麼瘦弱的體魄，著實讓人看了心疼。
    “陌離？”心下一驚，轉瞬間，洛逸已離開了房間，推開了隔壁的門，入眼的是那麼令人憐惜的青年更顯蒼白的臉，額頭似乎有些汗珠，眉心處隱隱有著黑色的痕跡。
    怎麼會這樣？那些族民不是說沒有異樣嗎？這分明就是中毒的顯兆。
    或是說，這裏的人根本看不見這個？
    手覆上蘇陌離的眉心，左右捋著，替他抹去汗滴。
    “唔……主上……”
    “躺好！”感覺到洛逸到來的蘇陌離，想要睜眼，卻被洛逸阻止，“怎麼回事？”
    “陌離不知，隻是胸口好悶，全身無力。”
    “何時中的毒？”
    “陌離……不知。”
    “陌離？”洛逸皺起了眉，蘇陌離與他在一起少說也有三十來天了，若是在他買下蘇陌離前就已中了毒，那也早該毒發了。這麼說來，是那以後？又是何人，在自己眼皮地下動手段，自己還混然不知？
    一種危機感油然而生。
    “主上，請放心，陌離學過醫。”
    “陌離，”洛逸幹脆地打斷了他的話，“你可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蘇陌離在心底苦笑，他若知道，又何必強顏？
    “不知？”洛逸的臉色愈加深沉，眼底有令人顫栗的風暴在醞釀。
    “陌離……不知。”
    這回洛逸沒有繼續問話，轉而在腦海中思索著近來發生的事。
    殺手……龍泉穀……饕餮……
    莫不是……
    “這位公子，”背後傳來的聲音讓正陷入沉思的洛逸驚醒，“不知兩位是否見過……四凶獸？”
    來者是一個不下於七十的老者，頗具仙風道骨，清新出塵。
    “您是？”
    “施加族大長老釋迦羅。”老者淡然地回答道，又看向蜷縮在床頭的蘇陌離，“公子還未回答老朽的問題。”
    語氣雖是輕飄飄的隨意，卻也透著一種不容質疑的決絕。
    “……是，我們見過饕餮。”
    “饕餮？”釋迦羅掀開籠著蘇陌離的羽被，將他整個人翻過什來，趴在床墊上，一眼便瞅見了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痕，“被抓傷了？”
    “……是。”洛逸的回答有些底氣不足。
    “四凶獸的爪、赤甚至肉、皮毛，都是飽含劇毒之物。據說四大凶獸皆為創世之初黑暗的統治者九幽冥帝座下的悍將，此毒自非凡毒。劇毒入體，隻怕公子命不久矣。”
    四大凶獸，可是貨真價實來自九幽冥淵的魔物。
    “無法救治嗎？”
    老者不置可否：“這毒的可怕絕非凡胎肉體可以承受，倒是不如早死早超生的好。”
    說罷，就離開了。
    “主……”
    “陌離，想活下去嗎？”
    “可……”
    “回答我！”
    蘇陌離一時不知所措。換作曾經，甚至是跳崖前被殺手襲擊時，他都不會對這個問題進行任何的猶豫。給他生命的人已經離去了，他又何必留戀世間？
    隻是，當他真正跳下去以後，才產生了一種後悔的感覺。
    感覺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要失去了。
    而當他再度睜開眼，發現自己還活著，那個男人也在自己身邊時，他突然覺得慶幸，慶幸自己還活著，還活在那個人身邊。
    他，還不想死。
    “我……不想……”
    “這便足夠了。”洛逸雙手抱住蘇陌離的頭，靠了過去，“我曾說過，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拿走你的命，包括你自己。現在再加上一條，即使是神魔也絕不允許，”鬼使神差地，洛逸覆上了蘇陌離的唇，輕輕撕咬著，待到鬆口時，蘇陌離的臉色已漸顯潮紅。
    湊到他的耳邊，洛逸隻說了兩個字。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