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大酒店。
    榮日匆匆下了車，也不理行禮的門童，徑直走進大廳，進了電梯。他走得很急，腳步甚至都有些踉蹌了。隻是在這人來人往的大廳裏，若非有心，沒有人會注意一個匆匆而過的客人的。
    他們一組人在埃德蒙包了一層的房，不過，出於職業習慣，進出還是相當謹慎的，今天榮日的行為可以說是相當反常的。到了包住的樓層，他更幾乎是破門而入，直接闖進了套房。
    本來圍在一起的組員們在迅速反應後，發現是他，都收起戒備，圍了上來。就連佩奇，雖然沒表現出急切，也站起身，盯著他。
    可榮日，沒有看任何一個人，卻是直接走向離門邊最近的沙發。或許他是想歇一下，亦或許是想保持風度，畢竟這個時候對於他們一組人來說是非常時期，身為副組長，無論怎麼樣，他都得保持鎮定平和，穩定軍心，可是，這時的他就算有心，也確實是努力想做到這一點，可是他的身體已經達到了極限，與意誌分離了，還沒等走到沙發邊上，他就晃了晃，要不是旁邊的組員經過多年訓練，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他非趴地上不可。
    房間裏一陣沉寂，佩奇的臉色也不由的變了。
    前些日子，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後，大家經過商議，又仔細的回想了觀看光盤時各自注意到的一些細節，彙總下來，對照地形圖，劃下了大致的拍攝方位。然後，榮日便自告奮勇的帶了兩個人出去確定了。
    對榮日，佩奇是放心的。兩人合作多年，雖然榮日有時有些不太合群的言論，但工作起來，絕不含糊。
    可今天看到榮日累成這樣子，佩奇的心卻是沉得幾乎墜到底下。
    榮日是什麼人？那受過的訓練，經過的曆練，可以說不比他佩奇差，隻會比他要更多些。今天，算起來，也就是出去了兩天多些，六十個小時都不到，竟然成了這個樣子，這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佩奇接過部下端來的水，蹲下身，一口一口喂到榮日嘴裏，其他人也沒閑著，上來給榮日揉搓手腳，一碰著榮日的人，這才發現這人的體溫低得駭人，簡直象是從冰庫裏剛剛爬出來似的。
    “嗬——”大家夥兒一陣忙活，榮日總算是睜開了眼。
    “怎麼回事？”佩奇放下杯子，問道。
    榮日轉了轉眼珠，看了看其他人，沒吭聲。
    一組呆下來，也不是一天的了，雖然現在事態緊急，但該有的規矩這些資深的調查員們還是懂的，一看這陣勢，心裏再急，再好奇，也明白了，放下手裏的東西，退了出去。
    “組長，咱們遇上大麻煩了。”榮日看其他人出去了，還好象不太放心一樣，低下頭，湊到佩奇耳朵邊上壓低了聲音。
    “怎麼說？”佩奇眯起眼，剛剛雖然已經猜到事情可能有變，但聽到榮日——這也是天不怕地不怕，不知危險為何的主兒——他這麼說，心裏還是多多少少有些震動的——這種人一旦示弱，就說明遇上的絕不是一般的麻煩。
    “我們找到拍攝的地方了。”榮日咬了下下唇。
    佩奇眼眉一跳，榮日說這話時一絲兒喜色都沒有，突破在即，卻隻有愁容，意味著什麼？
    “難道是”他倒底是個機敏，腦子裏轉眼間把前些時候的資料過了個遍，一個念頭蹦到腦子裏，“在那裏？”
    不是沒想過，可那幢房子作為‘縱橫工程’的外圍機構，早已空關了數年，依照慣例，這是軍方打算交給地方處置的症兆，但在移交前，地方的相關部門是無權進入甚至靠近的。
    榮日點了點頭，眼底閃過一絲敬佩。有時候，不能不承認，人家就是比你反應快，你費了半天勁想到的，人家眼珠子轉兩轉了，就看了個通透，這就是差距，而且不是你要怎麼努力就能超越的。
    佩奇倒吸了一口涼氣。尤裏囑咐過他們，就算是公開了身份和警界合作，也不要驚動太多，可是如果進入那個地方，還就得驚動，而且，驚動的很可能是本來不想驚動的，那他們要怎麼辦呢？
    “而且，”榮日咬了下牙根兒，真是不想說，有些秘密知道的人越是少越是好——因為泄露了就意味著有一天你可能就因為這一點惹來殺身之事，可是事關重大，還真就得說出來，“那裏，有人。”
    佩奇眨下眼，過了兩秒，又眨了兩下眼，他強烈的懷疑自己聽力出了問題。
    那裏，有人？
    有人！
    有人！！
    那是什麼地方？
    那是‘縱橫工程’的試驗基地啊！‘縱橫工程’成為檔案上的一個名字已經，起碼有五六年了，所有的研究，都已經命令停止了，參與的人員都已經回到原來的崗位了。而那個地方已經準備移交給地方政府了，但榮日現在說，那裏，有人！
    “什麼人？”
    “不知道。”榮日搖了搖頭，“跟我去的兩個弟兄，沒有出來。”
    他閉上眼睛，眼淚終是忍不住了，從眼縫裏流了出來。不是第一次眼睜睜地看著戰友在麵前倒下，柔軟的心早就練就了鐵石，可是這次，他卻忍不住了。
    “怎麼回事？”佩奇沒有想到，這可是才開始啊！他扶住榮日的雙肩，“你別激動，細細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