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裏。
    晚飯已經結束了，天擦黑時坐得滿當當的大廳裏這會兒已經沒旁的人了，隻有大師傅帶著廚房裏的人正圍在兩張桌子邊吃著飯。
    “丁師傅。”隨著一聲熱切的招呼，一個略顯肥胖的中年女人帶著一個身腰纖細的少女滿臉笑容的走了進來。
    身形高壯的大廚抬起眼，看了來人一眼，剛剛抬離了椅子的上身向下一堆，又坐了回去。
    眼皮也耷拉了下來。
    女人有些尷尬，眼底掠過一絲著惱，不過，這一點兒也沒有影響到她的笑容。
    “丁師傅，你也知道，我這女兒一直呆在家裏，聽說你們食堂裏少個人，你看能不能？”女人笑得眯起了眼，聲調也軟得透著股媚勁兒。
    桌上幾個人互相交換著眼神兒，年紀稍輕一些的還好，有些資曆的幾個嘴角都有點往下掉。
    “丁師傅！”女人的話還沒說完全了，門口兒又來了人了，是幾個學生。
    丁大廚重重的將筷子拍在桌子上。
    一桌子的人動作都為之一頓。想想也是，這會兒是他們的晚飯時候，才剛開吃，就一個勁兒被人打斷，換了誰都不會有什麼好心情，何況，丁大廚本來就氣悶得很。
    “我是學生會秘書室的。”一個戴了幅無框眼鏡的細條男生走了過來，“他們幾個都是申請幫扶基金的，秘書室的意思，讓您先試用一段時候，再定下來。
    他身後站了三個學生，兩女一男。
    先來的中年女人聽得一清二楚，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
    她身邊的女子眼神一黯，這麼個破食堂，居然也要競爭上崗？！
    “小金呢？”丁大廚從鼻子裏呼出一口氣，看著前方問道。
    桌上幾個人互相看看，他們都有眼睛，加上在食堂裏也呆了些時候，對這大廚的脾氣多少也有點數，都曉得丁大廚這會兒已經到了臨界點了。
    “在後麵洗碗呢。”有膽大的趕緊回答。
    “你們！”丁大廚抬手一劃拉，把矗在眼麵前的四個人都劃拉了進來“現在就到後麵去，洗碗。”
    三個學生連那個女子，都怔住了，這和他們聽到的和設想的，也相差得太大了！
    “丁師傅，不是說你這兒少個采買的人嗎？”中年女人低低的小心的問出所有人的疑惑。
    “食堂裏少個打雜的。”丁大廚端起兩隻粗粗的胳膊，“打雜的，聽清楚沒有？采買？！誰說的？誰說的找誰去！”
    非常不客氣。
    和他一桌的幾個人悶下頭，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聽到沒有？”丁大廚見那四個人也不知是沒聽明白，還是希望他改變主意，竟都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不動窩兒，把剛剛拿起的筷子再次拍到桌上，大圓台連著上麵的碗盤都顫了顫。“想幹就馬上進去洗。”
    “我，我做不來。”其中一個女生咬了下嘴唇，細聲說了一句，“我在家裏，就不做這個。”
    中年女人看了眼身邊的少女，少女看了看她，兩個用眼睛在空中做著交流。
    “不想幹就走。”丁大廚的聲音冷森起來，看向剩下的三個，“你們呢？”
    剩下的一個男生和女生互相看了看，走向食堂裏麵，那個少女吸了口氣，跟了上去。
    “丁師傅，拜托了。”中年女人鬆了口氣，重新堆起笑臉，沒話找話的說了一句，走了。
    學生會的那個男生和丁師傅點了點頭，領著那個不願洗碗的女生也走了。
    “這都什麼事兒啊？！”丁師傅氣呼呼的端起碗，送到嘴邊又放下了，“好好個孩子，幹起活兒來也挺象回事兒的，莫名其妙的，就不讓人家做，送進來這麼幾個，他們把這當成什麼地兒了？”
    其他的人聽了他的話，都停了下，不過，隨後又都繼續吃起了東西。
    他們身後，一扇敞開的窗外，一個圓圓的頭顱慢慢的低伏下去，融入了漆一般濃厚的夜幕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