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伐謀 第三十六章 血箋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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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三娘抬起頭來,頭一次這麼不顧身份尊卑對上傾雨直視的目光,不驚輕塵卻鋒利入骨。
清風樓建立已有十年,最初,隻是一幫散兵遊勇,後在傾雨的帶領下,短短的五年內培養並召集了天下如雲的高手加入,以天闕為據點,將勢力拓展到四國境內所有地區,建立了不似朝堂卻隸屬她的江湖帝國。
而她,隻是一名尚未及笄的少女,幼年被挑斷手筋腳筋的她,甚至可以說是半個殘廢。她憑什麼建立了這麼龐大的勢力?答案就在剛才那段輕描淡寫的話語中。一個聰明的謀略家,不僅要充分發揮自己的才智,更要懂得利用身邊一切可利用的資源。
“如今的我雖孓然一身,但對我來說,你們每一個人都是不能失去的存在,除了背叛者。”傾雨淡淡歎息,語氣裏充滿了複雜的情緒,微眯的鳳眸是那樣的冷漠而飄忽,似乎能刺穿一切,卻依稀帶著一種悲憫的溫暖。
風三娘不由微微揚眸,似乎她的話裏另有深意,“難道樓裏出了叛徒不成?”
“目前,隻是猜測。”傾雨對風三娘的聰慧一直十分欣賞,將目光投向窗外,說道:“昨夜暗中可有派人守衛?”
“八名,皆是一等一的武功高手。”風三娘說完,見傾雨驟然蹙起眉頭,心下回想著自己是否哪裏有說錯話,轉眸間便看到昨夜她離去時還光滑完整的菱花鏡竟碎了人一地,不禁微微有些怔忡。
傾雨神色中儼然帶上了幾分凝重,道:“如今能在江湖中排名前十的高手都是哪些人?”
“樓主為何突然問這些?”風三娘雖然疑惑,但還是一五一十地娓娓道來:“前三名分別是,竊藥山莊少莊主東籬夙夜,西戍國四皇子慕容幽煌,玄冥閣追魂。”說到慕容幽煌時,風三娘特意望了一眼傾雨,見她麵無表情才繼續道:“接下來便是一指砂蕭逸心,臥龍幫幫主張闖,幻手觀音謝冰……這些都是兵器榜上的有記載的,但真正絕頂的高手恐怕連撰寫這本排名冊的百曉生也不知道。”
“譬如,那個死老頭。”傾雨對於口中這個‘老頭’似乎極其不滿,幾乎是咬牙切齒道,“你可知,在你之前,他可是從未遇到過對手。”
傾雨目光意味深長的轉向風三娘,看著她臉上的羞澀慢慢氤氳開,如薔薇般豔麗地綻放,眼睛裏忽然有了深切的悲哀。
風三娘被看的有些心虛,但絲絲甜蜜還是自心底一點點滲出,漫延至雙頰,她扭頭嗔道:“樓主太看得起三變了,他隻不過是會幾招花拳繡腿而已,遇上高手,指不定被打的落花流水,滿地找牙呢!”
如果僅是花拳繡腿,又怎麼能從千軍萬馬中將她救出來?那可是連她母親都要刮目相看的男人,隻可惜啊…可惜什麼呢?她卻又說不上來。
故人皆踏黃土,獨她浴火重生。傾雨微微一笑,眼色複雜無比,“忽然有些懷念你的琴音了,不知本樓主有沒有這個榮幸聽三娘彈上一曲。”
雖說是征詢,但比命令更讓人無法拒絕。風三娘微笑著答應,便轉身出去取琴。
傾雨有個習慣,聽琴的時候喜歡與人對弈,這也隻有樓裏幾個與她親近的人才知道。可眼下,有琴可聽,卻無棋可弈,難免有些遺憾。
傾雨起身走到門前,院子裏的雪一早便被客棧裏的夥計給清掃幹淨了,又下了場雨,幹淨到近乎一塵不染,她忍不住抬頭看向對麵那一幢兩層的白樓,在一片青鬆之間,那影子也有了孤寂的味道。
長亭裏,風三娘正慢慢調著琴弦,看到傾雨走來,便將琴放下,走到一旁,擺開棋局,微微笑道:“知道樓主喜歡下棋,得到樓主要來天幕城的消息時,便備下了,是上好的白玉雕磨的棋子,可費了三變一番心思。可見,他還是關心你比關心我多。”
傾雨分辨著她語氣中的成分,果然還是甜蜜比吃醋多。指尖拂過琴座,她淡淡道:“這焦尾琴可是千年梧桐木所做?”
風三娘先是一怔,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傾雨玩味地睇她一眼,睫毛下的陰影微微一動,似有笑意自下麵悄然溜出,她假裝漫不經心一撥琴上的琴弦,道:“這琴弦可是雪域天蠶絲?”
風三娘繼續點頭,隻是臉頰卻頓時如火燒般通紅一片。真是該死!她居然忘了她的樓主可是博學多才,縱橫古今,但凡書上有記載過的,可謂無一不知。而琴技更是在她之上,她有幸聽過一次,那是在五年前傾雨正式從柳三變手中接管清風樓的儀式上,每每一回想,便覺望塵莫及。
傾雨見風三娘神色半是羞窘半是慚愧,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還說他比較關心我,你這琴可是比那破棋子要珍貴多了。”
“樓主說笑了。”風三娘隻覺無地自容,有股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的衝動。
傾雨靜垂的廣袖隨風一掠,撥了兩下琴弦,揶揄道:“既然三娘不肯承認,那本樓主就犧牲點,用這白玉棋換你的焦尾琴,可好?”
誰要是跟她的樓主玩太極,那就是找死!風三娘此刻,深刻的感受到了這一點。她知再在口舌上與樓主糾纏,定是自取其辱,幽怨地嗔了一眼傾雨,便自她對麵坐下,斂袖撫琴。
傾雨右手執黑,左手執白,看了棋盤一眼,正欲落子,便聽風三娘一指劃弦。
琴聲泠泠徹徹,是一曲《金縷衣》。
傾雨執子的手不由一停,眼底清澈仿佛一瞬隨陽光濃縮進瞳孔中,微風吹過,光華瀲灩。舉目天色無際,傾雨眸中恢複幽然沉靜,隨琴音唱到:
隻是當時憶起,明月曉風影相惜。而今非昨,落紅吹不盡。誰借清風一尺,予我剪相思。
青眼高歌寒衣怯,君不見,月又西。梅花飛作雪,對鏡照無眠。
偶然間,葬花歸故裏,英雄已是遲暮年。千盅酒,難成意,揚笑誰言?
然尋思起,烏衣門第,少年輕狂風姿翩,身世悠悠,冷笑置之而已。
一壁江山,征歌未歇,策馬金戈向尊前。再回首,一紙黃書,卻結他生裏。
雲山萬千隻知閑,紅鴛衾盡卷,鎖寒煙。當年粉黛,笙簫再難見。
予君酒,今宵一醉,何妨再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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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以上歌詞乃某自編,娛樂而已,切莫較真哈!順便說下,不出意外《舞》明天就會上架了。有戲,沒戲,某也隻能一笑置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