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織夢 第十八章 殺機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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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香站了一會兒,瞥見姬萱眼中依舊是不變的陰寒與高深莫測,指尖在她的太陽穴上停了停,微笑道:“天闕本就是四國之首,若不是天鑒之變,早已一統歸元了,太後又何須擔心人心所向呢?”她隻是順口之言,本想討姬萱歡心,卻奈何說者無意,聞者有心。
隻見姬萱原本緊閉的雙眸豁然睜開,絲絲冷光閃電般在鳳眸中流轉:“你也知道天鑒之變?”
靜香站在她身後,看不見她臉上氤氳的狠厲,動作依舊從容,粉麵微冷,低聲回答:“奴婢隻是從朝中大臣口中得知一二。”
“是誰?”姬萱本是怒意蓬勃,話說出口時卻已平心靜氣。
不想姬萱如此上心,靜香腦中思緒飛轉,計上心頭,低聲道:“禦廷尉,遲朔。”
“是他?”鳳眸細細眯起,姬萱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靜香,遲朔乃是她親自從護國軍中提拔出來守衛王宮的,直接受她調遣,可以說是十三衛後,她最信任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她最恨多嘴之人,如此一番腹誹,她心裏已然有所結論,不冷不熱地笑道:“那你可知天鑒之變是誰引發的?”
“難道不是諸王覬覦天闕皇位而發動的嗎?”靜香不自覺開始追隨她的節奏,卻不知正中姬萱下懷。
眸底掠過的笑意陡然化作冰封利刃,姬萱嗤笑一聲,道:“哼!沒有哀家在背後推波助瀾,那些自詡才謀卓越,實則百無一是的諸侯又豈會成氣候?”
原來天鑒之變是她一手策劃的?那武昌帝的死,想必也不是突染惡疾這麼簡單!靜香不禁恍惚了一下,手指無意識地握緊。枕邊笑,溫柔刀,原來真的不假。
同床異夢,這應該是千古以來夫妻之間最大的悲哀。
姬萱肩上一痛,卻隻是不動聲色地皺了下眉,輕聲吩咐:“去把遲朔找來,哀家有話要問他。”
“是,奴婢這就去。”靜香應一聲,轉身迅速地將輕幔放下,然後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離去前,卻仍不由自主地望向輕幔後那個靜立的身影。從始至終,那人都掩在陰影裏,無聲無息,然周身卻散發著讓人為之惶惶生畏的死氣,那是葬送在他手中無數聚而不散的陰魂。
對於靜香憎惡的目光,那人隻是輕抬了下眼皮,然目光中的冷漠卻似把利刃直插進她的胸口,忽然而至的痛楚讓靜香幾欲抬不起頭,然而,低頭的刹那,笑意還是無聲的從眼角漫出來。
快了,還有一年,這一切都將結束。屆時,再大的痛楚也都有了意義。
扶著牆壁,靜香緩緩走出殿外,駐足於玉階之上,看著西天吹卷著無盡斑斕的晚霞落到鶴羽殿上空,可即使是這樣,也不能洗滌重重歲月在這裏製造的陰冷。
每次來到這裏,靜香總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這裏的每一塊青石,每一根雕欄,每一片朱瓦,都是眼睛,都會說話。它們冰冷地注視著你,無聲地嘲笑著你。
“唉…”耳邊響起一聲輕歎,靜香驀地轉身,眼前的男子神采清雅,溫潤似明媚的秋水,明黃錦衣上一片暖光如玉,清潔不沾半絲俗氣,那雙淺棕色的眸子裏掠過無限風華,覆在斜風薄暮之中,溫柔而清朗,無聲地凝視著她。
靜香怔怔地看著,任那修長的手指如撫輕弦般攀上她的柔荑,仿佛掉進了某個絢麗的漩渦,隻剩無邊無際地沉淪。
纏綿微香落如花雨,點點溫暖的氣息撲麵而至,靜香頓時一驚,似從噩夢中驚醒過來,慌忙甩開那隻緊握著自己的手,盈盈跪拜,麵露倉惶:“皇上,您此刻不是應該在樞密院批閱奏折,怎麼出現在這裏?”
令靜香如此驚慌失態的便是天闕當今的天子,也是天闕開國以來最為昏庸的一代君王—君墨寒。自其七歲正式登基臨政之後,朝堂之上貪官侫臣多如過江之卿,終日流連群芳,對國防戰事也是不聞不問,致使邊境幾番遭西戍侵犯,百姓雖不敢明目張膽的抱怨,私底下卻多有微詞。
隻有靜香知道,他的每一絲笑容,都是無形的麵具,每一個舉動,都暗藏著玄機。直至死的那一天,她才明白,原來悲歡離合,生死愛恨從來都身不由己……
淺棕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描摹出一副輕浮的姿態,君墨寒搖搖晃晃地扶起靜香,伸出一根食指貼在她的唇上,語氣輕佻,極盡曖昧,“噓…朕想你了,來,陪朕去玩玩…”
嗅著他衣袍上淡淡的酒香,靜香蹙了蹙眉,將他往身旁一推,嗔道:“皇上,太後正在裏麵休息,您不可以如此胡鬧。”
“那去朕的寢宮,那裏沒有人會來打擾我們。”說完,君墨寒醉步蹣跚就要去扶靜香的腰,卻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靜香頗感無奈地搖了搖頭,俯身扶起他,聲音淡然卻充滿了她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溫柔,“皇上,您喝醉了,奴婢先送您回去。”
手指滑過那明黃色的衣袍時,靜香不著痕跡地將一張紙條塞了進去,然後故作吃力地扶起他,揮手招來一旁的侍衛,“皇上喝醉了,送他回宮。”
“喏。”侍衛應聲,恭恭敬敬地將皇上背在身上,靜香則跟在後麵,終於保持著一米開外的距離。咫尺,卻作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