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新年總是熱鬧隆重，這從周媽媽的種種準備工作中就可見一斑。
    一大早，周牧就被叫了起來。周媽媽說了，今天一家人要去鎮上采辦年貨，周牧是他們家的勞動力，更是非去不可。
    周牧吃完早飯，不情不願地換鞋，對於逛街這種事情他實在是熱衷不起來，尤其又是和女人一起。
    “小牧你快點，他們在等我們了。”周雪早就準備妥當，站在院門口催周牧。
    周牧再不情願，也不好才回家就不聽周媽媽的話，三兩下穿好鞋，臨走了又咚咚咚往樓上跑去。敲開他大姐房間的門，小家夥還在睡覺，他大姐是早已經起來了的，正在窗口給小家夥織毛衣。
    “姐，我們去鎮上，要不要給逸逸帶什麼東西？”
    周淩抬頭，好笑地看著周牧：“逸逸才這麼小，哪有什麼需要買的？你們自己買幾件新衣服就好了。”
    周牧想想也是，他們家的小寶貝實在太小了，整天躺在被窩繈褓裏，連玩具都不會玩。他摸摸自己的鼻子，好像自己在大姐麵前鬧了笑話了。周牧站在門前看了看小家夥，被子高高隆起，遮住了大半的臉，隻看見了一點額發，想上前去看清楚點，又怕自己身上的冷氣驚著小家夥，猶猶豫豫了會，還是轉身下了樓。周淩在他身後看著這個弟弟的奇怪舉動，不覺好笑。
    周雪早已等得不耐煩，正要喊周牧，就看見周牧終於從二樓下來。
    “快點快點，小牧，完了可就沒有車了。”周雪站在院門口，看周牧還是一副施施然的動作，著急得恨不得上來扯著周牧往前走。
    周媽媽在一旁雖然沒有催，但也是一臉焦急。
    周牧就不明白了，這去鎮上又不是什麼大事，為什麼非得弄得急急忙忙的呢，搞得十萬火急一樣。
    不過當他們走到村口，周牧就明白了他媽媽和他姐姐那一副表情從何而來了。
    說起來，辦年貨這種事情周牧已經很多年沒有做過了，自從上了初中，每年放了寒假以後都是要補課的，一般都要過了臘月二十四五才會放假，高三那年更是一直上課上到臘月二十七，當然這種待遇都是給好學生如周雪周牧的。他幾乎快忘記其實辦年貨這種事情對他來說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
    村口聚集了很多人，一輛半舊不新的小麵包車停在大家麵前。人群裏時不時冒出幾句笑鬧聲，大家臉上都漾著笑容，一個個喜氣洋洋。
    “看吧，人這麼多，待會不要說坐的，就是站的地方都沒有。”周雪拉著周牧的手往人群走去，邊走還邊用一副我很有先見之明的表情對周牧說。
    “嗬嗬。”周牧無言以對。他現在很後悔，早知道一開始就該嚴厲反對，他很久不參加這種活動，幾乎快要忘記這件事情的恐怖之處了。
    很小的時候，大概他和周雪還在念小學，每年他們都是會去鎮上辦年貨的。那時候周牧就覺得很痛苦，那麼長得路途，一大群人擠在改裝過得小三輪車上，真真是極大的痛苦。隻不過當時的周牧畢竟還小，鎮上的熱鬧對他這種小孩子來說還是有很大的吸引力的。因此盡管痛苦，還是每年照去不誤。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好歹在A市呆了半年，更熱鬧繁華的街景都見過了，就是他們學校的後街，一到晚上那也是燈火輝煌，人來人往，比他們這小鎮上的那是絕對的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無論周雪怎麼說，周牧仍舊是一副平平淡淡的表情，提不起絲毫興趣。
    鄉間的黃土路雖然不至於崎嶇，但也是坑坑窪窪，沒有多少平坦的地方。周牧擠在車裏，被顛得左搖右晃。車裏倒是一副其熱融融的景象，大家都在討論要買什麼，買多少合適，就連周雪也加入了聊天隊伍，談話氛圍越見濃烈。
    好不容易下了車，周牧從街頭望過去，嚇了一跳。平時沒幾個人的街道此時擠得水泄不通，短短的街道居然望不見頭了。他在內心哀嚎，暗地裏更加後悔了，麵上卻還要不動聲色，裝出興致勃勃的樣子。
    “小牧啊，你看，給你買套衣服吧，這就快過年了。”周媽媽帶頭往旁邊的小服裝店裏走。
    “誒，媽，不用了，我在學校的時候買過了，還是新的呢，再說我又不是小孩子，過年還非得穿新衣服，你給阿雪買吧。”周牧趕緊拒絕，他這樣坐並不是為了給周媽媽省錢，真正的原因是周牧看不上這種小店裏的衣服。
    周牧這個人，之前早就說過，骨子裏有那麼股酸書生的莫名其妙的堅持，自視甚高，很多東西都入不了他的眼。以前那是沒辦法，現在周家的條件稍微好點了，他得眼光就高了起來。當然這並不能說周牧此人貪慕虛榮，嫌貧愛富什麼的，充其量隻是每個人在某些方麵都會有說不清的追求，比如說有些人喜歡在吃上麵講究，有些人喜歡在穿上麵講究，而有些人喜歡在住行上麵講究。
    周雪沒有上大學，但是她南下在廣東呆了半年，雖然隻是個打工的，平常又省吃儉用，沒有買什麼太貴重的東西，但是回家過年之前還是給自己添了幾件新衣服的，此時聽了周牧的話，也趕忙拒絕起來。
    周媽媽看著麵前一對兒女，男才女貌，來來往往的人中就屬他們兩最醒目，不自覺就開始自豪起來。加上兩人又這麼懂事，不若別人家的孩子整天地讓父母操心，臉上的笑容又高興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