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人都習慣了早睡早起，才九點鍾，周牧已經收拾好一切，躺進了被窩裏。在A市呆久了，還真有點不習慣。
    夜晚的世界一片寂靜，偶爾一兩聲冬蟲的鳴叫從窗外傳來，周牧往窗外望去，今晚的月色很好，外麵還有一層薄薄的積雪沒有化開，在深冬的夜裏很明亮。
    要是以前，周牧是一定會站到窗前去賞這一幅動人心弦的月夜雪景圖的，不過，現在，他要忙著和顧皓打電話。
    “你今天做什麼了？”周牧拉熄了燈，躲在被子裏和顧皓打電話，手機的亮光在被角裏若隱若現，照得周牧的臉明暗不定。他說完這句話，覺得自己像是早戀的初中生一樣，背著父母躲在角落裏給戀人打電話，戰戰兢兢裏又充滿了甜蜜。
    “嗯，考試啊，考完試就複習嘍，牧牧又不在，我還能做什麼。”顧皓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很遺憾。“牧牧，今晚就我一個人呆在宿舍，真安靜，安靜得我都覺出寂寞來了。”
    “我也是一個人在一個房間啊，我怎麼不覺得寂寞啊。”周牧聽了，笑著回道。
    “牧牧，你太沒良心了吧，才一天啊，你回了家，轉身就忘了你男朋友啦。”顧皓在電話那頭不甘地大叫：“誒，我聽著怎麼覺得你這話有幸災樂禍的嫌疑呢？”
    “那是你聽岔了吧，我絕對是實話實說。”周牧打死不承認。
    顧皓現在隔得遠了，也沒辦法用某些手段來教訓周牧，隻好轉了話題：“牧牧，我明天考最後一場，下午就回家了。”
    “嗯，那你好好考，明天回家的路上小心點。”周牧聽他說正事，也正經起來。
    他們兩人自從在一起，這還是第一次分開，一整天都沒有見到的兩人，有說不完的話，一個接一個的話題就沒有間斷過。
    “小牧，你在和誰打電話，這麼晚了，早點休息吧。”對麵房間的周雪突然出聲道。
    周牧被嚇了一跳，他還以為家裏人都睡著了，所以安安心心地給顧皓打電話，沒想到周雪是沒有睡著的，他剛才太入神，冷不丁被周雪冒出來的聲音激得抖了一下。“哦，好，就睡了。”
    “誰在說話？”周雪的聲音在寂靜的冬夜裏挺大聲的，顧皓也隱約聽了個大概。
    周牧壓低了聲音：“是我二姐，讓我早點睡覺呢。顧皓，你也早點睡覺吧。”說完就要掛電話。
    “誒誒，等等，牧牧，現在還早呢，怎麼就睡啊。”顧皓不樂意了，現在離十點還差四分鍾呢，怎麼睡得著。
    “你明天不是還要考試，今晚早點睡，明天才有精神考試啊。”周牧也知道現在睡覺的確早了點，在學校這時間他和顧皓大多數時候都在圖書館，要不就是兩個人在後街上亂晃，反正大晚上的，後街的燈光再明亮，也有照不見的陰暗角落，這種時候，顧皓往往都會拉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我晚睡照樣可以考得很好。”顧皓還是不幹。
    周牧為了不讓周雪又說他，隻得把聲音壓了又壓：“顧皓，我在家呢，待會我姐又得說了，我們明天再聊，你要睡不著，就看會書吧。”
    那邊靜了一會，才說：“牧牧，你別這樣說話，很性感啊，我都有感覺了。”說完還深深地吸了口氣。
    周牧愣了一會，才明白過來顧皓的感覺是什麼感覺，一瞬間臉就紅了個通透，他們之間更親密的事情早就做過，但是這會，在這樣的夜裏，隔著電話兩人相距千萬裏，周牧突然就有一種隱秘的羞恥感。“你，別耍流氓！”
    “這怎麼是我耍流氓了，明明是你先勾引我的。”顧皓據理力爭。
    周牧的臉更紅了，他動了動，手不小心按到了手機上的某個鍵，一時間被突兀的白光晃得睜不開眼睛，在那一小片的光亮裏，周牧的臉半露在外麵，即使是在這樣刺眼的燈光下，也是麵若桃李。
    “好了，我要睡覺了。”周牧斬釘截鐵地說，再繞下去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呢。
    “牧牧，你太沒有責任心了，自己點的火都不滅！”顧皓大叫：“好吧好吧，不過你說聲愛我，我就讓你睡覺。”
    “我才不要說。”手機光又暗了下去，周牧在黑暗裏冷漠地拒絕了顧皓。
    “嗬嗬，牧牧，我知道你害羞了，好吧，我先說，”顧皓鄭重其事地咳了兩聲，刻意把聲音發得低沉性感：“牧牧，我愛你。”
    就這幾個字，周牧聽了卻是安靜了好久，顧皓的聲音在這樣的夜裏從遙遠的A市傳來，裏麵的情誼聽在耳裏，又真又誠。不由得就在那裏回味了好久。
    “牧牧，快說啊。”顧皓開始催他。
    周牧沒有辦法，又不忍心真的不理他，想了又想，終於低聲模糊道：“嗯，我愛你。”說完也不等顧皓反應，果斷地掛掉了電話，也不知道顧皓有沒有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