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看了一眼坐後座的兒子，見他隻是望著車窗外怔怔出神。時間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他接到前妻病逝的消息匆匆趕回老家，一進門就見到停在正屋的冰冷棺材和孤零零跪在前妻靈前燒紙的半大孩子。
    那是他的神色就是現在這樣清冷又孤寂仿佛一陣風也可以將他帶離這個世界沒有半點留戀。
    他進門的聲音驚動了那孩子，孩子也隻是輕輕抬頭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是我爹麼？”見林若成點了一下頭便起身從屋子裏拿出一封信交給他。
    林若成環顧了一下四周，老房子還是他離開前的模樣隻是更加破舊了一些，可見這些年他們娘倆過的並不好。他打開手中的信，竟然是前妻寫給他的，字體意外的娟秀這是他不曾料到的。
    就這樣林立離開了他生活了十二年的小山村。
    也許是想起了那封令老林感覺愧疚的書信，他原本因為林立的反抗而帶來的火氣到是降了許多。
    因此林若成和林立之間從來都很生疏，甚至沒有正常的談過幾次話，林若成隻會板起嚴父的威嚴，用手裏的藤條狠狠教訓林立。
    車裏的氣氛依舊沉悶，老林看了一眼毫無開口講話緩解氣氛的林立，他隻得在內心歎了一口氣緩緩開口到：“怎麼這麼多年也不回家，也不給家裏聯係？你心裏就怎麼的恨我麼？”
    聞言林立怔了怔，似乎沒有想到老林會說話，習慣性的低了低頭呐呐的說到：“開始是怕您生氣，後來是實在沒有時間和條件。”
    老林也不自覺的在心裏歎了一口氣，他們父子倆有時候還真是像，剛知道林立離家出走的時候他真是氣得要死。
    那天他剛從家長會回來聽到老師說林立的成績足可以上重點大學他還滿心歡喜的想要好好獎勵一下林立好好幫他選個好大學好專業，可是回到家裏竟然發現桌子上擺著一張留言條，上麵寫著：我走了，參軍去了。
    過了這麼多年每當想起那一刻林若成還是氣的胸口生疼。
    當時隻想著走吧走吧最好別回來，就當沒有生過這個小混蛋！可是每當合家團圓的時候就還是會想起這個小混蛋在外麵到底過的好不好心裏想著等到他混不下去時總要回來。
    他也曾在心裏反省過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是個那麼不稱職的父親，他承認自己對林立的關心的很少，林立剛到城裏上學時成績不好自己打他打的狠了，可是他那不是為他好嗎那不是希望能夠完成他媽媽的心願讓他能夠出人頭地，而且從來沒有讓他缺衣少食為了避免他和現任妻子相處不好一直都是讓他念最好的寄宿學校。
    可是等到幾年之後他終於忍不住托人打聽林立的消息時那個孩子卻像失蹤了一半了無音訊。
    又過了幾年他都有些絕望了，可是在林立離開家十年之後他竟然突然間接到了林立要轉業回家的消息，誰也不知道他當時內心是有多麼的激動。
    其實老林來車站前有認真的想過一定要好好的跟他說話不要在斥責他，可是一看到他那副窩囊寒酸的樣子就忍不住來氣。說完這句話後，林立又沉默了談話也陷入了僵局。
    林若成隻好再次提起話題說道：“回家之後有什麼打算？”“我隻想回老家，回家種地、喂雞，安安靜靜的生活。”林立小聲說到。
    林若成心裏的火氣竄了三尺高，他原以為林立願意跟他上車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看來他兒子遠比他所想象的要更為固執！
    “回老家的事情就不要想了！除非你衣錦還鄉，就你現在這副窩囊樣子就別回去丟人了。我怕你娘氣的從墳墓裏爬氣來怪我沒有好好教你。”老林口氣不善的強硬說道。
    老林本來還想在數落數落兒子的，可是從後視鏡裏看到兒子比白紙還要蒼白的臉時，他實在是說不出口，隻得將那些話生生咽進了肚子裏。
    之後父子倆更沒有了說話的興致，車裏的氣氛又回複了開始的尷尬兩個人各懷心事，車子一路沉默的向老林家裏開去。
    小車終於在一個新建小區停下，林立抬頭一看早已不是當年的房子了。看出林立的疑惑，老林主動解釋道：“以前的房子太小太久了前幾年新買了。走吧，以後你就住這裏了。”
    林立也沒有答話隻是跟上林若成的腳步。
    開門進屋林若成隨意找了一雙拖鞋給林立換上，展現在林立眼前的是寬大舒適的客廳，廚房裏隱隱傳來陣陣香味。“傻站這幹什麼？還不快進來。”林若成說道。
    林立提著自己幹癟的破舊的旅行包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本來印象就不深的家更加的麵目全非了，這對他來說完全是個陌生的地方。
    直到林若成出聲喚他，他才回過神來跟著老林進了客廳。“別把你的包提進來，髒死了。就放在門口吧。”林若成看了一眼林立的包包嫌棄的說到。
    林立隻得轉身把包放到門口。走進客廳一個人也沒有，“阿立啊，回來啦。”帶著輕鬆的口氣從廚房裏走出了一個高貴大方的女人。
    她穿著紫色的高領羊絨毛衣一串珍珠項鏈散發這柔和的光澤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同款的珍珠耳環更襯的她皮膚水嫩光滑，眼尾處的細小皺紋沒有給她的美麗減分反而更增添了她知性優雅的氣質。
    時光仿佛倒流回去了一樣，她還是那麼的美麗知性歲月完全沒有給這個女人留下任何的痕跡，就像他第一次見到她時的那樣令他覺得驚豔。
    這個女子就是他的繼母，出身書香世家現任XX大學文學係教授——沐雨非，可是誰也不知道這麼美麗的女子卻給林立的童年留下了無比深刻的陰影。
    她是沒有打過他，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罵過他，可是她一直用冷暴力對待他，在沒人的時候不理他，開口就對他冷嘲熱諷。
    對於孩子來說，冷暴力比加在身上的實實在在痛苦更令人難熬，那些悶在胸口發泄不出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