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十一章 徐東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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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知道了徐東的事情,除了上課,陳浩南一直宅在宿舍,或上網、或看書。他不想出去,因為一出去就會聽到各種各樣關於徐東的閑談,有不解、有懷疑、有同情,但更多的是謾罵、是蔑視、是侮辱、是漫天飛舞的汙言穢語。他們的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字,都狠狠的撞擊在陳浩南心上,都猶如一把把利劍,在他心裏留下了一道道傷痕。
以前他盡管知道自己是個同性戀,但他滿心滿腦所想的隻是如何愛李子澄,卻從來沒想過同性戀的愛和普通人的愛有何區別。在他意識裏,喜歡誰不過是自己的事情,頂多拉上被愛的人,也不過是愛與不愛的問題,卻從沒認真想過道德倫理、社會輿論這些深層次的東西,每次聽到徐東的事情,他都覺得胸口特別憋悶,原來大家這麼鄙視同性戀,原來同性戀的愛是不能曝光在陽光下的,隻能躲在陰影裏。
他真的不知道他們究竟做錯了什麼,他們不過是喜歡上了一個人,而那個人恰好是個男人而已。
又是一個周末,陳浩南躺在床上看小說,直到肚子叫了一遍又一遍,他才想起要起來吃點東西。透過窗戶望了望天空,隻見灰蒙蒙的一片,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卻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下了床迷迷瞪瞪的向廁所走去,沒走兩步,隻聽砰的一聲巨響,驚得陳浩南一個激靈,瞬時清醒了不少,低頭一看,隻見腳下滿地都是泛著熒光的玻璃碎片和微微冒著熱氣的液體。陳浩南不禁感歎,這隨手亂丟的習慣真不好,剛買沒多久的暖水瓶又爆了!不過,多虧裏麵的水是昨天打,不然這雙嫩腳即使不殘廢也得幾天不能占地!
隨便收拾了一下,陳浩南就出門了。關門時,不知是因為饑餓多度,大腦供氧不足,還是因為剛起床,神經細胞尚未完全清醒,隻聽“啊——”的一聲慘叫,陳浩南愣是把手給擠了!操!今天是什麼日子,以後起床前是不是應該先看看黃曆啊!甩了甩疼痛的手指,看了看,多虧沒什麼大礙。
來到超市,嗬,好家夥,人山人海,好壯觀!哦,對了,今天是周末,出門前折騰了一番,現在已經到了要準備晚飯的時間了。陳浩南有個習慣,心情的不好時候就喜歡狂購。冒著被擠扁的危險,陳浩南跨過了人山,潛過了人海,總算把東西買齊了,於是,抱著一堆吃喝拉撒用的東西,陳浩南開始站在長龍的後麵排隊。等到他付款時,已經是半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把東西放在收付台,陳浩南開始拿錢。習慣性的把手插進右褲兜,呃……空的,趕緊又搜了下左褲兜,還是空的!等陳浩南上上下下把全身搜了個遍,他終於確認,自己沒帶錢!看著收款員不耐煩的表情,陳浩南尷尬的笑了笑,放下東西就灰頭土臉的溜走了。
走在街上抬頭看了看愈發陰沉的天空,陳浩南心裏愈發憋悶,果然生活就像茶葉,總是泡在杯具(悲劇)裏。
被身邊的吵鬧聲把陳浩南從神遊中拉了回來,這時他已經回到學校了。不時有三五成群的人從他身邊經過,急匆匆的向二綜方向跑了過去。換做平時,他肯定第一時間奔過去看熱鬧了,可是今天,衰成這樣,他實在沒心情。
走到十字路口,兩個女生神色興奮,邊走邊談。
“是那個同性戀嗎?!他不是回家了嗎!”
“是啊!聽說那件事好像被他爸媽知道了,他爸媽被氣了個半死,一怒之下就把趕出來了!”
“這麼丟臉的事,別人都覺得惡心,更別提他爸媽了,也難怪!”
“聽說他在家跪了好幾天,他爸氣的棍子都打斷了好幾根,我同學說,他昨天看見他提著箱子回來時,走路一瘸一拐的。”
“真可憐!不過也不用想不開啊!”
“說不定他這是在演苦肉計呢,一哭二鬧三上吊,經典招數!”
“嗬嗬,現在可是一哭二鬧三跳樓,而且還跳的這麼高調!”
“就是,他以為這是娛樂圈炒作呢,找個這麼顯眼的地方!我要是他,幹脆找個沒人地方喝藥算了,省的自己丟人現眼,還讓祖上蒙羞!”
“其實他爸媽也挺可憐的,聽說他是獨生子,他們家要絕後了!”
“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真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
她們後麵說了什麼,陳浩南不知道,他甚至連攔下他們詢問的力氣都沒有,隻是拚勁全力的往二綜方向跑去。遠遠的,他看到二綜樓頂邊緣站了一個人,可是,他甚至沒來得及看清那個人是不是徐東,那抹瘦削的身影就從樓頂落了下來,
伴隨著刺耳的尖叫聲,陳浩南終於跑到了二綜樓前,奮力的扒開人群,看到眼前的景象,陳浩南像被抽幹了力氣一般,再也不能向前移動一步。
徐東好像更瘦了,他就這麼靜靜的躺在鮮紅的血泊裏,白皙的臉頰那麼安詳,像是睡著了一般,隻是嘴角流出的鮮紅液體無時無刻不再提醒人們所發生的事情。
不是從何時起漫天密布的烏雲已悄悄散去,天空也像潑滿了血液一般,紅得刺眼。
陳浩南想起自己要跟徐東說什麼了,他想像葉曉聽曾經告訴自己一樣告訴徐東,其實是G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也是,有時候,人需要被傷害、被拒絕,隻有這樣你才能變得更堅強,更珍惜現在所得到的一切。所以啊,傷害也不見得是天大的壞事,重點在於你是不是能夠在跌到之後重新站起來。別害怕,沒什麼過不去的,我會陪著你一起挺過去……
可是什麼還沒得及說,什麼還沒來得及做,自己就已經永遠沒有機會了。
他和徐東一起上課好像還隻是昨天的事情,徐東喜歡坐在邊緣的角落,靜靜的聽老師講課,偶爾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會微微紅臉;徐東的話不多,卻很有耐性,總是耐著性子聽別人把話說完,偶爾遇到有趣的事情,也會微微一笑,那麼陽光,那麼溫暖;吃飯時徐東喜歡一個人,他不會向像別的男生一樣狼吞虎咽,總是有條不紊、不緊不慢;打球的時候他經常看到他,靜靜的坐在看台上,或盯著場上活躍的身影,或空洞的獨自冥想……
不久前的雨天,徐東還曾他送回了宿舍……
——沒帶傘?
——嗯!
——那一起吧!
——你好像經常來看球啊!
——嗯!
——很喜歡籃球
——一般吧!
——來找人
——不是,隻是過來坐坐!
……
一點一滴愈發清晰,可是記憶中的主角卻已經失去溫度,冰冷一片,就像旁邊樹上的葉子,終究難以抵禦寒冷,隨風飄落。
是誰害殺死了徐東,那個男生?徐東自己?社會輿論?也許是不能接受他的每一個人。一個人不能至他於死地,可是每個人都迫不及待的在他身上插上一刀,卻足以致命。世界之大,為何就偏偏容不下一個小小的徐東。
那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