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歎了一口氣，黎暮幽幽開口：“在我六歲的時候，我認識了一個新玩伴，她的名字叫做靜雪，是我姑姑平陽公主的小女兒。比我小兩歲的小表妹。
    那個時候的她長得很可愛。頭上常常會梳很多小辮子。她很乖巧也很伶俐。我寫字累了，她就給我唱歌。我騎馬累了，她就給我揉腿。我練功累了，她就給我捶背。我們一起聽夫子講學，一起玩，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長大。
    那是整整十年的相依相伴。在我十六歲的那一年，靜雪十四歲。雖然她的個子隻到我的胸口，但是，卻已經出落的如花似玉，是一個小美人兒了。”
    “那個時候，你便愛上了她？”從他的講述裏，秋諾不難感覺到，他對那位靜雪姑娘的愛慕之意。
    “嗯，或許比那還要早。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時愛上她的。但是在那個時候，我的心裏就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希望可以一輩子和她在一起，永不分離。
    很快，父皇和姑姑做主，把靜雪嫁給了我。我如願以償的娶到了我夢中的人兒。
    你知道嗎？在皇族裏能娶到自己心愛的女人為妻的，並不多。可是，上天卻特別的眷顧我，讓我娶到了她。娶到了那個我可愛的小表妹。當時，我覺得我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男人。”
    望著他因為追憶過往而在唇角升起的那一抹微笑。秋諾淡笑。可那笑容裏卻是滿滿的心疼。因為他知道，這個美好的愛情的故事，卻並沒有一個盡如人意的結局。
    “那後來呢？”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兒？那位暮王妃，黎暮最心愛的女人靜雪，又去了那裏呢？為什麼，今日提起她，黎暮會這般的憂傷？這般的痛苦？
    “後來，我們做了夫妻，一對恩愛的夫妻。因為靜雪嫁給我那年才十四歲，所以，她一直都很害怕和我同房。在我們成親之後，我又等了她三年。直到她十七歲那年，我們才做了有名有實的夫妻。”
    “你很愛她。”聞言，秋諾輕聲感歎。不是每一個男人都可以這般的。
    “是啊，我愛她，愛的刻骨銘心，卻也傷的刻骨銘心。在之後的六年裏，靜雪並沒有為我生育子女。但是，我從不曾怪過她，對她的寵愛依舊。雖然，很多皇族裏的長輩，甚至是父皇，都勸我娶側妃，納小妾。但是，我沒有聽他們的話。因為，在我的心裏就隻有靜雪一個。
    三年前，我在外邊打仗。剛一得勝，我便馬不停蹄的往回趕。因為，我希望我可以在七夕之夜趕回來。陪著靜雪一起過她二十四歲的生辰。
    不過，邊關距離福順實在太遠了。緊趕慢趕，趕了三天三夜的路，累死了五匹快馬。可是，等我趕回來，還是到了後半夜。
    我悄悄的進了靜雪園，想給她一個驚喜。可是，我沒想到，當我點燃燭火之時，我卻看到了，我最不願看到的一幕。”
    “她，她生病了嗎？”愛人的病痛應該算是，讓人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了吧？不過，直覺告訴秋諾，黎暮所指的卻並沒有那麼簡單。
    “生病？嗬嗬，她好的不得了。窩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裏，睡的不知多香甜。”說到這兒，黎暮露出了自嘲的冷笑。
    回想當日站在床邊兒的那一幕，黎暮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白癡、一個徹頭徹尾的蠢蛋。一個被女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的笨蛋。
    “另一個男人？”聞言，秋諾眉頭輕蹙。
    “是，那是一個很文靜的男人，一身的書生氣。比當年的靜雪還要小兩歲。他是新科的狀元，更是我皇妹肖兒剛剛新婚不到一個月的丈夫。他叫李德榮。”
    “那，那後來呢？你們……”驚愕的張著嘴巴，秋諾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詢問。
    “當他們兩個人迷迷糊糊的張開眼睛的時候，我已經提著寶劍走到了床邊。那個沒用的男人，嚇得滾到了床底下。他爬到了我的麵前苦苦哀求，說讓我看在肖兒的份上繞了他。
    我當時一聽，更是火大。肖兒，在那個時候，他竟然還不知廉恥的和我提肖兒。真是恬不知恥。幾乎沒有半分的猶豫，我一劍便刺進了他的胸膛。
    殺了他之後，我將他的屍體一腳踢開。提著那把染滿鮮血的寶劍，來到了靜雪的麵前。”
    憶起當日的情景，黎暮的眼中一片灰暗。
    “為什麼，為什麼要背叛我？”看著坐在床畔，衣衫不整的妻子，黎暮用劍指著她追問。
    睨著他，靜雪的表情十分的平靜，驀地，她淺笑出聲。
    “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黎暮，這麼多年了你的心裏真的有我嗎？”
    “我，我心裏當然有你。夫妻十年，就算你一無所出，我也不曾娶過妾，納過寵，碰過別的女人。難道這還無法證明我對你的心意嗎？”自己的情感遭到質疑，這令本就惱怒的黎暮更是火冒三丈。
    聞言，靜雪冷冷的笑了起來。
    “是，你是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但是，在你的心裏也同樣沒有我。你心裏隻有你的王爵，你的大業，你的軍隊，你的戰士，甚至是你的敵人。你的心裏裝著的是整個憶國。不是一個小小的靜雪。”
    “不，我是愛你的。”望著那個深愛著的女人，黎暮大聲反駁著。
    他愛她，從很小的時候，他便已經深深的愛上了她。這份愛是他心裏最純淨、最美的東西。這份愛不該遭到愛人的質疑。
    “愛我？嗬嗬，如你愛我，就不會讓我整日與孤獨和寂寞為伴。如你愛，我就不會讓我給你守活寡。”別過頭，靜雪對那個口口聲聲說愛著自己的男人，不屑一顧。
    “就因為我不在你身邊，就因為耐不住寂寞，你就去找別的男人？去找這個混蛋？”憤恨的指著地上的屍體，黎暮語氣不善的質問著。
    “是，李德榮怎麼了，他哪混蛋了？我怎麼沒看出來呀？他比你強百倍。他會逗我開心，他會給我作詩，還會給我捏背。”
    “住口！”該死的女人，竟然敢在我麵前提那個男人的好處？瞪起血紅的雙眼，黎暮咬緊了口中的鋼牙，猶如是一頭野獸一般，惡狠狠的瞪著那個可惡至極的女人。
    看著他臉色鐵青的模樣，靜雪輕笑。“何必發那麼大的火呢？要不要我給你講講，他是怎麼服侍我的？”
    “閉嘴，你敢說一個字，我殺了你。”雖然，黎暮鐵青著一張臉，惱火的喊出了這句話。但是，那不過是一句氣話。天知道，他黎暮有多愛那個女人。平日裏莫說是吼她，就連大聲的對她說話，也是從來沒有過的。
    看著他像野獸般，咆哮的模樣。靜雪淡笑。
    “你不想聽，我偏要說。李德榮呀，他可懂得哄人了。每次我洗完澡，他都會給我按摩，他的手又有力，又溫柔，按的人家好舒服……”
    “你找死。”憤恨的喊出這句話，黎暮發現手上的寶劍，已經刺進了靜雪的胸膛。
    “嗬嗬，嗬嗬，嗬嗬……”低下頭，看著沒入身體的長劍，靜雪朝著對麵的男人笑了，笑的很安詳。也很滿足。
    而後，她就永遠的閉上了眼睛。我殺了她，我親手殺了與我相依、相伴、相知、相愛了二十年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