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翠蜉蝣終於從書房逃脫，酉時過半，天色已黑。
    直覺告訴他，今晚他絕不會好過。
    果然，還未進殿，就聽禦霏天的聲音，他似乎正在和重昀各種討論。
    “他絕對被收拾了！”禦霏天很篤定地說，還連帶敲桌子的聲，“樣子特別頹喪，臉色灰白要死不活的。”
    “你們在說誰。”翠蜉蝣說著進殿。
    重昀迎上來，拉他到一旁坐下。禦霏天笑道：“還能是誰？我們的肖大將軍啊！我出去的時候他正好回來，臉色灰白要死不活，一副丟官免職被收拾的熊樣子。”
    “我可沒收拾他。”翠蜉蝣捏著肩膀無辜道，“要不是氣息還在，我差點就當書房裏沒他那個人。”
    “噢噢！那就是被你這準妹婿的真實身份嚇住了！”禦霏天點頭。
    重昀眯眼看過來：“準妹婿？”
    另兩人麵色一僵，隨即禦霏天衝口大笑。翠蜉蝣一臉尷尬，把之前將軍府裏的烏龍事言簡意賅道一遍。
    “……就是這樣。”說完，翠蜉蝣別過臉。
    重昀始終麵沉如水。
    禦霏天忍笑推他一把：“危機感哦！”
    重昀突然冷笑：“紅薔啊……”果然還是要弄死你。
    禦霏天突感背脊發涼。
    翠蜉蝣也覺後背冷風吹。他幹咳一聲：“明日無事，今夜也無事。要不我們……”
    “我不！”禦霏天衝口而出，同時兩手交叉擋在胸前，“你倆自己折騰就好！我由身到心都是我家騙子的，我絕無二心！”
    “什麼你就無二心？”重昀莫名。
    翠蜉蝣也皺眉，“耍什麼醬油瘋？我是說今晚明天都沒事，我們就去找找母妃說的那個月影山泉，看看是不是真的種靈藥的地方。”
    “就這個？你嚇死我了，”禦霏天鬆一口氣，“我還以為……咳嗯！嗓子癢。對了，你說什麼月影山泉？”
    重昀皺著眉，把之前胭脂盒的事說了一遍。同時把剛才禦霏天帶來的上鎖的匣子交到翠蜉蝣手裏。
    “這樣……那萬一你母妃記的地方不在月都呢？”禦霏天摸下巴。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月笙大不過鳳欒，但西北一條山脈斜插進來，月影山泉什麼的，山裏多得是啊。
    翠蜉蝣卻是彎眼笑，“你覺得，月笙王室會放任這麼重要的東西，長在他們視線之外？”
    “不覺得。”禦霏天搖頭。
    翠蜉蝣胸有成竹，“那地方一定就在月都周圍，今夜我們分頭找，一定能找到。”
    “不必分頭。”重昀臉色難看，“吾知曉，有個地方可能性極大。”
    “何處？”餘下兩人異口同聲。
    重昀臉皺成橘子樣，不情不願道：“皇陵。”
    “……”
    一段非常不好的回憶登時湧進翠蜉蝣腦海。
    毒箭，螺旋刀，塌陷的地板，地洞裏的鬼東西，腥臭味，死氣……
    翠蜉蝣覺得他才愈合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一雙手突然攬住他，把他按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抱歉。沒事了，吾在這裏。”
    重昀輕輕給翠蜉蝣順背。後者靠在他懷裏，慢慢放鬆緊繃的身子。
    禦霏天在一旁幹看，本想瞎起哄，隻是看著看著他有些羨豔，想想不知道在哪的商羽，心中酸澀，也就懶得說話。
    半晌，翠蜉蝣悶在重昀懷裏，低聲問：“你怎麼知道在皇陵。”
    “……”重昀咬牙醞釀。
    顯然這事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好回憶。
    “那天在皇陵，吾帶你自暗道離開，出來時無意看見沼澤旁邊有很多很像靈藥的花。後來你昏迷，越君來看你，吾與他說起那花之事，他告知吾，皇陵後頭有很多野生靈藥，林子深處還有一眼山泉。”
    “嗯……也許母妃說的真是那處。”翠蜉蝣沉聲思量。
    禦霏天強烈要求看詩文。重昀沒轍，便把小篆給他。
    辨認半天方才拚湊個大概，禦霏天挑眉道：“有個目標總比沒有好。先去重昀說的地方看看，反正距離下次上朝還有四日，還有四個晚上夠我們去其他地方查。”
    重昀附議。
    翠蜉蝣思慮半晌，也點頭。
    “既然如此，半柱香後，我們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