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潛入地下
    鍾靈毓氣鼓鼓的把兩人押回去，大家早已轉到另一個地方。
    四真閣。
    與之嚴肅威武的武鬥校場相比，這個出奇別致的四真閣當真別有一番風味。不愧是風雅之地，樓閣寬敞明亮，入目滿眼油綠生機，撲鼻而來陣陣清香。與大門相迎的是清淨的書閣。梅、蘭、竹、菊四扇水墨屏風巧妙的擋住了室內多餘的日光，刺目的光線柔和入室，恍如霧光。
    整潔有序的書案分羅兩旁相對而置，看來這裏平常必是用於貴族開試之用。
    麒麟還在和那些王族貴族打交道沒空理會這邊。似乎是為了我們再逃開，鍾靈毓鍾靈秀分開跟隨。這裏的東西美是極美，月牙卻覺得很沒意思，與兒時跟隨父母去看天宮壁畫一般美得空洞。
    看著麒麟與人談笑有度，一時之間，竟覺得麒麟華衣美玉的身影有些生疏，甚至有一絲怪異的惡感。大概這就是作為商人必要的偽裝，麒麟無論心底多麼不喜與這些公子官人說話，還是會闊氣大度談笑風生。
    嗯，反正我不喜歡。
    ……
    在這麼一個全國矚目的日子裏，人們即便是忙碌著也是滿麵笑容。城牆邊的守衛一遍又一遍的巡查，恐防有人破壞他們重要的節日。在這無戰亂的盛世時代裏，大概對於古萊的人民來說，真的是個很有意義的日子。
    總是有人願意茶餘飯後談談別人的風采或者悲哀。
    “我不懂，將軍幹嘛要派個毛孩子去當內線？”年輕的守衛望著城牆那邊那瘦小的身影感歎。
    對麵的胡子大叔磨蹭著手說道：“嘖，就憑你？將軍的心思是你能懂的麼？”
    “嗯，也對，我懂我就做將軍了。”
    “哼！年輕人，學著點吧！聽說那人是用來當死士的，瞧他那張嫩臉，八成是自小被養成的，你就別羨慕這個了。”胡子大叔小聲說道。
    “啊？死士？叔，您給我說說，那孩子進去要做什麼？”
    胡子大叔翻了個白眼，說道：“我要知道還在這裏守門口？”
    “那您怎麼就知道那孩子是送去做死士的？”
    “哼，這是每年都有的事，這每一代的王朝，哪一朝沒有一些內幕？每年有那麼一大堆的道士法師進進出出，不知道都在幹些什麼勾當。”
    “不是說要感謝天恩，慰祭先賢麼？”
    “哼，說不定是心虛，借些旁門左道鎮壓怨靈呢……”
    “啊？這……這裏麵有怨鬼？”
    “嘖，瞧你這幅樣子，更朝換代那一次不是血屠滿城的。這世代王城裏冤魂都快比活人多了……”
    還真是有活祭這麼一回事。
    被素色袍服包裹全身，一雙銳眼自蓋頭兜帽下靜靜的打量四周。
    這個空曠的露天祭台沒有一個守衛，隻有高高的圍牆，以及一個祭台。祭台上有三個人，帶著些熟悉卻並不屬於古萊的氣息。感受到三人審視的目光往台下的兩人身上穿透，身邊同樣身披素服的人沒有動靜，卻能感到他衣帽下那輕蔑的神色。
    過了半響，居中為首的那人對身邊兩人說道：“戴上圈守與閉目，帶到台上來。”
    有兩個人應聲上前將怪異的麵具遞過來，並把那個稱為圈守的十八環鎖將兩人的雙手和頸脖扣住。拉起環鎖長鏈的另一端，將兩人引至祭台上，把麵具替兩人戴上。
    麵具之下，完全不能視物。
    感覺他們將兩人的長鏈一同圈在祭台上一個什麼東西上，而一陣沉靜後，三人一同低聲吟唱著咒語。
    兜帽下的人忍不住勾起嘴角，青銅十八環鎖，環頸環手扣長鏈，軟木黑紗的閉光麵具，再加上長袍祭司法術吟唱。
    還有誰會比自己更熟悉這幫南方祭巫混蛋？這古萊的內部真是淩亂得很，龍蛇混集整一池子混水。先不說這祭巫為何會出現在古萊王宮，單論有膽量將鬼靈藏於王殿之下，古萊的始祖王實在有趣得很。
    腳下地板搖晃了一下，周圍響起參差不齊的石磨聲，有伶仃清脆的水聲混雜其中。石磨聲停下後，一絲悶熱迎麵撲來，頸環傳來一陣野蠻的力量，兩人被牽扯著往前走。
    越走越覺胸膛一股沉重壓抑的氣息，呼吸越是不暢順。忽然被人從背後推了一把，沉重的銅環把頸脖勒得生疼。麵具被人拉下，雙眼迷蒙看不清麵前景象，隻見兩個背影越走越遠。等視線恢複明亮後，從暗淡的火光中，看到身處於鐵欄柵中的白色身影。
    那人抬頭望了望四周，說：“果然是個鬼地方啊。”
    頸上扣著的長鏈直接連到鐵籠上方，頭頂一盞半明的燭火。微弱的光線照不到多遠，牢籠外便是一片漆黑。
    少年向這邊揚了揚被鎖的雙手，說：“把我們鎖在一起，不明智啊。”
    “沒有鎖在一起，是隔壁。”
    少年將衣帽翻下，抬起雙手細細打量，口中喃喃道：“這鎖有意思，層層雙環，相連並扣，恐連刀刃也難破開。”
    “青銅十八環鎖，能解麼？”
    “想鎖我天機神算，至少得換千環盤龍鎖。”
    看著那人暗暗得瑟的臉，問：“你會解盤龍鎖？”
    “就是一個用來困畜生的鎖，有何難度？”
    “看來我是找對人了。”
    “那就跟上那群老鼠，可別被占了先機。”
    ……
    鬼孫嶙嶙瘦骨的五指將掌中白骨捏碎，投至牆上燈火中閃過一陣幽藍蒼火。映在那雙鬼魅的眼瞳中比幽冷的蒼火還令人心寒。
    有這麼一個傳言道，手沾鮮血戾氣，身存命債的屠夫和殺手，連鬼魂都畏懼三分。有一個連鬼魂都退避三舍的人開路，闖入迷宮的隊伍腳程意外的迅速。即便是入地三層的鬼魂迷宮也擋不住魔教暗行流區區十三人的腳步。
    單憑暗行之術過不了地道中各種阻門，一道阻門便是一道難關。十三人遇到的第一道門是通紅熾熱的熔岩瀑簾。炙熱的岩漿封住了去路，那層熔化鋼鐵山石的火道，任何肉體也無法抵禦。
    ……
    麒麟兩人疾步趕上，有幻千夷在旁，迷宮形同虛設。在陰寒的鬼魂迷宮中跟著幻千夷穿梭，隻感一陣陰風卻不見任何鬼魅之影。
    麒麟不解，幻千夷便開口解惑：“記得我說過你身上的辟邪之印麼，辟邪之印可助你擋去惡靈毒蟲，幻象迷陣。這麼點魁魅魍魎是攔不住你的，不然，憑你那生來的命煞，你怎可平安到今天。”
    “我並不知此印的來曆，記憶之中這印一開始便有。”
    前方沒路，兩人拐進了一個寬廣的胡同，幻千夷環視了一圈，一拳頭打壞胡同裏的另一盞燈火。燭火一滅，頂上石板退開，驟然甩下來一根巨型的鐵鏈。麒麟伸手接住，沉重的鐵鏈甩過掌心發出悶響。幻千夷輕輕“嘖”了一聲，問道：“不痛？”
    麒麟搖搖頭，抬頭望去淹沒鐵鏈的黑暗，說道：“活門地板？”
    這巨大鐵鏈的另一端，牽著整個迷宮三層上下通道的活門。要通過三層迷宮都得拉動這沉重鐵鏈後的三道地板，通往下一層。換言之，就是要徒手啟動重如九丈巨鼎般的三道地板機關。
    真不是人幹的事。
    這個至少也得十個大漢方能拉動的機關，麒麟大氣不喘一下便拉下一丈。隨即，地板便緩慢的下沉。兩層之間一道厚實的地板，活門石板拉下到另一層，幻千夷即時跳下，麒麟跟著縱身鬆手一躍。沉重的鐵鏈迅速抽回，石板也恢複原位。
    一陣沉重的悶響過後，幻千夷看著氣定神閑的麒麟問：“麒秋倫是怎麼教出你這種怪物的？”
    麒麟一挑眼，假誘笑道：“拜我為師，我教你使舉鼎之力。”
    盛著笑意，幻千夷也道：“做我徒弟，我教你解迷道幻術。”
    兩人相視，皆搖頭一笑，繼續前行。
    越是往下，陰氣越重，感到沉沉的一股空虛的吸力一絲絲抽走身上的生氣。遊走其中，不自然的令人心情沉重，精神繃緊。換作常人，恐怕早就迷失心神，被困於其中。
    到最後一層，連幻千夷都心感陰寒，麒麟麵上一片陰霾。孤寒徹骨的迷宮地道傳來微弱的空洞回響，無力的燭火無風搖曳。兩人自知氣氛不妙，互相點頭示意後，麒麟自掌心發力燃起虛火，照亮陰暗的去路。
    如果說有什麼力量是無法抵禦的，那便是麵前無窮無盡的絕望之力。不是身置其中，根本無法想象那股壓得人窒息的力量是何種感受。雜亂的思緒衝襲腦門，似乎所有悲傷痛苦的負麵回憶重新湧現眼前。
    在這種情況下要保持清醒與前進的動力，已非常人能辦到的事。麒麟滿額是汗，由心到身被沉重的寒意侵襲。卻有股奇異的熱流自眉心上一直傳入心底，令麒麟一直保持清醒。
    “你的臉色真不妙。”幻千夷泛白的麵色，傲氣被深深壓入眼簾，正回頭皺眉看著猛冒冷汗的麒麟。經曆的痛苦越多，絕望的壓力越大，看麒麟布滿陰霾痛苦的臉色，著實嚇了一跳。
    現下能說句話都得使勁，麒麟抬眼無力答道：“別把我想得那麼強大。”
    “我想說的是……”幻千夷重重的呼一口氣，說：“出口，是這裏。”
    麒麟應聲抬頭一看，沒說什麼，揮手滅燈觸動機關。
    鐵鏈甩過落入麒麟的手中，幻千夷苦笑道：“你居然還拉得動？”
    “拉不動我就把地板打爛，我要是再繼續待下去，恐怕連殺人的心都有了。這裏真不愧是鬼呆的地方，我出去之後定要毀了這裏。”
    幻千夷聽後忍不住哈哈笑道：“我賭你不會。”
    後者笑了笑，說：“我賭你贏。”
    第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