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心懷鬼胎
    當天晚上，麒麟便與月寒說起了早上發生的事，月寒聽後摸著灰白的胡子打量著正陷在胡蘿卜堆裏的老四。
    聽月牙說出對老四的疑惑，月寒幾番觀察試探，到底是察覺不出任何的異常，說：“嗯……這靈引貓尚未修道成形，會跑到人間來，應該是受荒魂所托，來人間助其尋找故人的吧。靈引貓並非害人之物，小子你別多心，難道小貓還能害了你麼？”
    月牙搖頭，自己當然不是這個意思，老四自然不會是害人的，之所以感到不安是覺得事情不止這麼簡單，老四會來到我們身邊似乎……還有點什麼不妥。
    麒麟吩咐席英傑留在雲鹿幫忙照顧雙子和月寒，打點好出行的一切，以待明日一早出發，眾人皆回房休息。
    月牙向月寒道完晚安，回到房間中伸個懶腰，正準備睡覺，卻被床上窩在被子上的老四嚇了一跳。
    “老四？你，你不是和秀秀她一起麼，跑到我這裏來做什麼？”月牙說著把老四抱起，想送回鍾靈秀的房間。
    喵……可是老四抓著被子賴在床上死活也不願走。
    “好啦好啦，別抓了，被子會被你抓碎……行行行，你想去哪裏睡就那裏睡。”月牙見老四堅持窩在被子上，也不願再與其爭執，更衣上床，卻見老四占了中間的位置，自己倒是沒地方睡了。
    月牙笑嘻嘻的對老四說：“嘻嘻，老四你看火爐那邊很暖，你到那邊睡好不好？”
    老四閉著眼一動不動，毫不理睬身邊的少年。
    “……老四，不帶你這樣的，你根本就是存心來找茬的吧，大冬夜的不蓋被子我會冷死的……啊……我怎麼那麼倒黴啊……”紫府中回響著月牙的淒慘的喊叫。
    回音打破了沉默的對峙，麒麟抬頭苦笑，對房間對麵佇立的黑影說：“我明白你的擔憂，但我不會耽誤正事。至於寧泉，我建議你不要同去，幻千夷道行高深莫測，不喜歡處於暗處的人，恐怕會惹他不悅，不過去留還是由你自行定奪。”
    黑影處於暗角之中，麒麟無法觀察到他的表情，雖然估計也不會有表情，不過那特別的混濁眼神，透漏出他此刻正在斷定利弊。
    “我已經傳信與師傅說明古萊的情況，待我確認寧泉是封印之地後，便請你代為告知。師傅已得知祭巫的動向，三月之內便會趕往古萊相會。至於那些祭巫，先靜觀其變，看他們有何作為，順道也可借他們的手解決很多事情，此事過後他們便任你處決。”麒麟對毫無聲息的黑影說，右手輕輕撫著下巴眼中閃爍危險的光芒，周身散發令人顫抖的不安氣息。
    施樓眼眸一冷，不屑的說：“多管閑事。”一直觀察著少女的他對此不由一震，眉心輕皺，心中暗歎麒麟的深不可測。這個人毫無身世可查，平日行事謹慎低調言談謙和，實力深藏不露，蹤跡難尋。
    不過最令人感到不安的是，你完全無法看透這個人的想法，你看到的並非她心中所想。
    “真是個不可愛的師弟……”麒麟恢複平日的神情，輕輕搖頭歎氣，小聲說道。
    某人翻了個沒人看見的白眼，雖然麒麟身軀隻有十五歲，不過在施樓的眼中隻是個金皮包裹腐骨，麵容討好卻滿肚子噬人詐骨的老太婆。
    麒麟不知施樓的想法，但是也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來對於自己的那份厭惡與不屑。心中不由得一陣感歎，唉……這個年輕力壯心衰老，心血冰冷思想狹窄的老頭子。
    師傅怎麼會收這種人作弟子，恐怕這是兩人唯一的共同想法。
    忽見麒麟露出一個淺笑，不安之感隨之而來，施樓知道這不是多心，這個人又在策劃什麼東西，或者……想利用什麼……
    他的想法，在麒麟開口的瞬間被證實了，少女清亮的聲音輕輕的傳入耳中：“師弟不打算出動全古萊最好的殺手團？”
    “……作甚？”施樓毫不掩飾眼中的戒備，這個生性陰險卻又喜歡多管閑事的人實在讓人摸不透。
    “哎，你別生氣，祭巫那群家夥總得有人去牽製著，萬一他們要是等不及師傅來，就開始行動，那我們不就很麻煩？”
    “如何牽製？”
    “陣法的大體雖已完成，但真正要啟動陣法似乎還需要點什麼，這也是祭巫大舉進入古萊的原因吧，他們還想要從古萊的哪裏得到什麼力量，這個力量又是什麼，師弟可有查出？”
    施樓緩緩的搖頭，眼神依然冷漠渾濁，想從麒麟身上與言語中看出半點破綻，可惜始終無法瞧出半點紕漏。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這件事依然由我來查，師弟你繼續觀察師傅和天界的動向，至於殺手團，也是由你決定，相信我們會有合作的默契。”麒麟沒有半點神情的變化，順著施樓的思緒作出決擇，很自然的把人的思緒一步步牽引過來。
    在麒麟的笑容下離開，施樓無聲無息隱沒在夜色陰沉之中。
    難怪她會手握半個古萊的商業大權，施樓暗道，無論你作怎樣的決定都能令你毫不察覺陷入她的迷局之中。表麵上看決定權依然在你手中，但很自然的，便會依她所想的作出抉擇，暗中催動著這一切的發展。
    還真是個難以應付的對手。
    看著麵前空洞的黑暗，麒麟無法完全相信施樓的話，雖然……同時師傅的弟子，但人心隔肚皮，未真正了解一個人，怎麼可能完全給予信任。何況是個將曾經將培育成就自己的魔教毫不猶豫毀於腳下的人，你怎麼敢單憑一個身份就付與信任。
    不是我不想相信，隻是你還未值得我相信罷了。
    至於這個殺手團，是施樓留著來養老還是別有他用就不得而知了，隻是……這其中似乎有所聯係。一個魔教怎麼可能隻剩下幾個殺手，昔日魔教餘下的舊人都改邪歸正了？那是笑話。這幾個殺手團不過是個幌子，來掩飾施樓的真正行動。
    唉……這個師弟，還真是個難以應付的對手。
    府中重歸寂靜。
    夜已深，老四閃著亮光的金眼靜靜看著毫無警戒安然熟睡的少年，被子由於主人大幅度的翻身滑落了一半。冬夜的淒寒容易惹人風寒，老四不著聲息將滑落的被子拉回來，令少年重新回到溫暖之中。
    老四跳下床，身軀輕盈的幾下跳躍，落在院子的泥地上，向正院的方向走去。黑色的魅影閃過屋簷之間，無聲無息的躍動瞞過了守夜察看的席英傑，輕輕的點在正院的樹下，靜立著身軀眺望著麒麟緊閉的房門。
    金眼發出黑暗中那點微弱的亮光，幼小的身軀後緩緩閃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半隱半現。似花一般嬌嫩的臉頰，墨然柔亮的長發，包含著柔情和渴望的眉眼，朱紅的嘴唇輕輕吐出無人聽見的話語：“快把一切都記起來啊……”
    夜色之中少女半隱半現的身影消散而去，留下那句含意不明的話。
    喵……
    喵……喵……
    耳邊傳來了連綿不斷的叫聲，臉上一陣陣的癢，早晨刺眼的亮光令人很不情願的睜開眼睛，當視線恢複過來，老四的大金眼近在咫尺。
    “哇啊！老四，別往我臉上蹭啊，好癢！”月牙大叫一聲，捧著老四的小身軀一個翻身起來。
    “啊……”望著朝陽燦爛的天空，月牙習慣性的發了一陣陽光呆，忽然卻想起……
    大廳裏眾人正打點著出行的準備，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大家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腳步了。
    “哈……哈……”月牙急急忙忙的趕到大廳，沒料到半隻腳還沒踏進去，席英傑嚴肅的神情便出現在眼前。
    “月公子，早。”席英傑目無表情的與月牙打招呼。
    “嘻嘻，席大哥早……”頭上猛冒汗，月牙扯開牽強的笑容回應。
    席英傑盯著月牙的笑容，二話不說用有力的臂彎抓起月牙，用低沉平淡的聲音說：“臨行前來一次餞別的訓練吧。”
    外麵傳來月牙的呼叫聲：“啊！我錯了，席大哥你饒過我吧，我不要餞別訓練……”
    大廳裏的眾人都忍不住大笑一場。
    “餞別訓練……席公子還真風趣。”楊古驚訝的看著被捏出去的月牙，不由得感歎一句。
    “哈哈哈哈……英傑好本事，居然把我那頑孫子製服得妥妥的，啊哈哈哈哈……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月寒神清氣爽的大笑著，連連稱著席英傑真有意思。
    “老大好糗。”鍾靈毓秀一同嘻哈的嘲笑著月牙，連老四也跟著叫囂。
    麒麟苦笑著搖頭。
    楊古向麒麟拱手一禮，溫文的聲線道：“此行還得請麒小姐多作指導賜教，楊某雖然並非初次出行，但懂的隻是皮毛，恐怕能幫上的忙不多，還請小姐見諒。”
    “楊公子多慮了，人生難得有緣同行一次，何必如此拘謹。待會我跟你講講，相信以公子的睿智，很快便能學會。”
    “多謝。”
    等到月牙灰溜溜的從席英傑的“魔爪”下逃回來，大家都歡天喜地的出發了，當然除了心情鬱悶的月牙抱著老四扁著嘴不說話。鍾靈毓秀堅持送到城外才回頭，依依不舍的與麒麟等人告別。
    剛送走了雙子，回頭卻又見到京舒揚站在了城門。
    “古楊！阿牙！麒麟！”京舒揚等來了他們，遠遠的便向他們揮手。
    “舒揚，你來了。”楊古高興的上前，與京舒揚相視一笑。
    京舒揚笑容如日光般溫暖照人，嘻嘻笑道：“來送你們啊，嗯，我真的好想去啊，不過……算了，我留在這你才放心走對吧。”
    楊古回應他一個感謝的眼神。
    “舒揚你放心，回來我一定把經曆到的都告訴你！”月牙好心安慰著有些失意的京舒揚。
    “好！哈哈，那我等你們咯，早去早回！”
    城門內奮力向城外友人揮手的少年，可知此行一去，相隔多久才能再相聚。
    第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