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命中牽連
    第二天早晨，韓相和韓子英便素衣出行拜祭。
    立冬過後，冷冽的寒風絲絲的奪走人身上的暖氣，楊古在城門口孤身等著兩人。身上披了一件灰白的披風，唇色微微發白，似是早已等候多時。
    “古楊。”韓子英臉頰被吹得發紅，神色淡然的向楊古問候，韓相靜靜陪在旁邊，也向楊古微微頷首示意。
    “子英，阿相。”楊古應了一聲，走在韓子英的另一邊，三人默契的不發一言，靜靜前行。每年今天，三人都會一道去拜祭，不帶奴仆，隻帶三注清香。
    楊古和韓相兩人沉悶不作聲，卻是緊緊的包圍著韓子英，身軀擋住兩邊的寒風。感到溫暖的韓子英，看了兩人一眼，忍不住笑起來。
    察覺她的笑意，韓相柔聲問道：“笑什麼？”
    韓子英止住笑，低聲說：“笑兩個傻瓜。”
    “嗯……子英，天才身邊總會有兩三個傻瓜擁著的……”楊古應和著對子英說，還不忘瞄了韓相一眼。
    “噗……哈哈哈哈……”韓子英被逗笑，彎著腰掩嘴笑，韓相苦笑瞪了楊古一眼，眼中卻也抹不去一陣笑意。
    韓夫人的墳設在韓家祖墳的旁邊，一個小小的角落，通常這代表主人在家中的地位較低。楊古與韓相兩兄妹一同上香，韓夫人於楊古來說有知遇之恩，在韓家，韓夫人的身份特殊，而對於韓家，韓相兄妹卻是地位極高又極敏感的存在。
    韓相與韓子英靜靜的呆立墳前，楊古在其身後，雖然無法看到他們的神色，卻知道此時兩人的心情沉重。互相依偎的兩人，在寒風中緊緊挨著身體，已然長大成人的身軀看起來卻與兒時一般寂寞孤單。
    歲月雖能洗淡悲痛，卻洗不去故人的痕跡。
    待到天色越發的明朗，兩人才回頭走向楊古，眼神也恢複如常一般，卻也無法磨滅隱隱的悲痛。兩人輕輕一笑，齊聲道：“走吧。”
    完了祭祀，三人整裝，直接奔向山腳的花仙樓。
    花仙樓如同往常一般客似流雲，三人在仙童的引領下到了常用的廂房，此時廂房內等候多時的人起身相迎。
    “子英！阿相！阿古！可把你們等來了！”少女爽朗的聲音響起，與茶香芬芳，落紅滿地一同頓時令人生出一種舒心的感覺。
    “沐春姐，別來無恙。”韓子英帶笑上前，與沐春相見問候。
    “沐兒。”
    “沐春姐。”
    楊古和韓相兩人也跟隨著應聲問候，與兩位少女相對而坐。喝上一口暖茶，韓子英便問：“沐春姐這次回來準備留多久？”
    “嗬，子英好壞哦，這麼快就想趕我走啦？”沐春故作不滿的語氣。
    “哪有，子英數著日子也盼和沐春姐多聚幾天啊。”
    沐春聽後高興的笑了，隨後看對麵的兩人一眼，遲疑的問：“怎麼不見婉芯？”
    “婉芯有事不能前來。”
    韓子英說完，與楊古一同看向韓相。後者不耐煩的翻個白眼，無奈的說：“看我作甚？”楊古與韓子英對視一眼便一起掩嘴偷笑，對麵傳來沐春的朗聲大笑。
    “你們！”韓相大吆一聲，給我適可而止。
    笑聲從廂房內傳出，仙童含笑路過，手上端著特製的茉莉花茶，走進廊道盡頭的房間裏，房內對坐著三人。
    麒麟與月牙依然是上次來時的大紅外袍和銀色外袍，月牙見仙童便展開笑容上前接了茶水，說：“小仙，謝啦~”
    “夠暖麼？”仙童順手把房內的暖爐添上炭火，又抬頭對月牙微笑說。
    月牙點頭稱讚仙童周到。
    “勞煩了，仙童。”麒麟被暖氣哄紅了一臉，氣色大好。
    仙童含笑退出房間，房內又剩下三人呼吸的氣息。
    全身喬裝後的施樓無言的看著兩人，依舊保持惜字如金的狀態。施樓接到麒麟的邀請，喬裝成一介平凡書生出現在房內，月牙見到後一臉驚奇的把施樓往骨子裏瞪，想從其身上瞧出施樓的影子，最後還是不確定的問麒麟：“這家夥真的是冰塊臉？”
    麒麟忍笑點頭，月牙仍想從施樓身上看出什麼，卻被施樓警告的眼神生生逼回去。施樓此番易容術麒麟自然知道破綻的地方，師出同門，即便施樓掩飾的再高明，麒麟一眼便瞧出施樓的麵具。
    再見那個毫無波瀾如深淵潭水般的黑眸，依舊揮不去一絲渾濁的氣息。麒麟看著麵前尚可稱作師弟的男子，雖然看不見麵具下的麵容神色，卻也能從眼中看出一絲不服。
    麒麟思量一下，開口問：“施樓，老月……就是月寒長老已經跟我說明一切，他跟我說是師傅讓你來幫助我的。”
    “嗯。”
    “你是師傅的弟子？”
    “嗯。”
    麒麟靜靜觀察施樓的反應，所有的感情內斂在深潭般的眼眸中，這個人……是不是按師傅所說那般，拋卻七情六欲，練就心無物獨立自身的境界？通過殺手的途徑……？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會把你當部下一樣使喚，隻要你不傷害我身邊的人，其他的隨你。”麒麟麵帶微笑對施樓說，後者隻是點點頭，依舊不發一言。
    “嘖。”月牙對施樓的態度很是不滿，小聲的附在麒麟耳旁說：“小麟你做什麼對他那麼好，那冰塊臉的傲氣都要高過你頭頂了，你還護著他，應該好好挫一挫他的銳氣。”
    以施樓之能，此番話早已傳入耳，麒麟哼笑一聲，同樣小聲回答：“我懶。”
    “我代勞啊。”月牙得意的笑。
    麒麟驚奇的挑起眼眉，一副打死不信的模樣。
    月牙見了氣憤的問：“你擺著張瞧不起本少爺的臭臉是什麼意思？”
    “哪有，沒有的事。”
    “有！你剛剛擺明著瞧不起我！”
    “真的沒有！”
    麒麟在月牙的“淫威”下敗下陣來，兩人嘻笑成一團，無視掉對麵冷漠的視線。施樓像看白癡一樣的眼神漠視兩人，稍微咳聲把兩人的注意力引回來。
    麒麟反應過來，愕然問道：“啊？什麼？”
    月牙看過去，一臉驚訝地說：“咦？！你還沒走？”
    “……”
    “有事請說吧。”麒麟察覺施樓的意思，重新調整思緒，洗耳恭聽。施樓下意識瞄了月牙一眼。
    “喂喂喂！少給我擠眼，你那個是什麼眼神！鬧什麼東西這麼神秘……”月牙正準備發作，見麒麟向自己投來會心的笑容。“嗚！哼……又是這樣！又是這樣！……”月牙口上雖依然不服，卻已是乖乖的出門外去。
    看月牙離開時怨怨的臉，麒麟無奈的搖頭苦笑，轉而向施樓：“請說吧，師傅要你轉述什麼？”
    月牙悶氣的在茶樓四處晃悠，偶爾吐出兩句抱怨，但很快就被樓中廊道上滿地的落櫻和飄逸的茶香洗走。上次聽麒麟說，茶樓的大廳偶爾會有人奏樂，便興衝衝地提速上前，看自己有沒有運氣趕上這個偶然。
    陪同麒麟與施樓耗了這麼陣子，竟已過去不小時光，此時，夜色正漸漸籠罩天地。茶樓亮起燭火，賓客卻絲毫不見有離席之意。仙童忙於迎客，幾次遇到月牙也隻是匆匆的點頭微笑，未有停下的空閑。今夜貌似茶樓內特別的忙，以往即使忙，仙童也能閑話兩句。
    “嘿！難不成真遇上了什麼難遇的奇人？”月牙眯著眼加快了步速。
    正如月牙所料，吸引賓客留戀不歸的正是此刻從大廳之中輕傳入耳的渺渺仙音。
    第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