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妮絲的心情越來越差了，她的心頭上壓著兩件事，就像沉重地大山一樣，讓她喘不過氣來。
    洛爾在首都的事業發展，為什麼那麼不順利，現在已經找到原因了。
    班傑明•特克賴那個人本來就小肚雞腸，非常容易記仇，當年艾格妮絲和洛爾又得罪過他，現在被他壓製的抬不起頭來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洛爾的音樂道路，恐怕是要到此為止了。
    另外，雖然塔娜•碧索斯對艾格妮絲說，她之所以能夠找到艾格妮絲的落腳之處，是因為她聘請的私家偵探找到了她的消息，迪斯還並不知道艾格妮絲的下落。
    可是艾格妮絲卻清楚地知道，塔娜•碧索斯都能找到自己，那麼哥哥必定也會很快就找上門來。
    到那個時候，她和洛爾真的還能繼續在一起嗎？
    艾格妮絲苦笑著搖搖頭，這幾年的生活雖然困苦，卻很幸福，離開洛爾，自己的幸福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叔叔，我怎麼看你好像有些眼熟呢？”
    無憂無慮的西娜麗正在外麵玩耍，這孩子從小就是個自來熟，跟什麼人都能搭得上話。
    “隻是眼熟嗎？那，你再仔細看看，我究竟是誰？”
    門外響起的無比熟悉的聲音，讓艾格妮絲心跳突然加速。
    “你是…………爸爸？…………爸爸！！”
    真的是洛爾回來了，艾格妮絲連忙拉開屋門，衝了出去。
    “洛爾！你終於回來了！”
    此時的小西娜麗已經掛在洛爾的脖子上了，艾格妮絲也不管那麼多，撲上去，緊緊地擁抱住這父女倆，一家人終於團聚了。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洛爾的身上依舊穿著他離開時的那身衣服，臉上胡子拉碴的，頭發也比離開時長了許多，看上去雖然有些邋遢，卻多出了一種帶著滄桑的穩重感覺。
    “爸爸，你這一次回來，還走嗎？”
    小西娜麗可憐兮兮地靠在父親懷裏，用一種哀怨的語調詢問道。
    “不走了，爸爸不會再離開你和媽媽了，好嗎？”
    洛爾的回答讓小西娜麗喜笑顏開，同時也仿佛給艾格妮絲吃了一顆定心丸，艾格妮絲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
    “好了，中午爸爸請小西娜麗去飯店吃大餐，怎麼樣？”
    洛爾把女兒高高地舉過頭頂，逗得小姑娘咯咯直笑。
    “有甜點吃嗎？”
    對於西娜麗來說，甜點的誘惑力要遠遠大於正餐。
    “當然！不過，你有沒有問過媽媽，讓不讓你吃？我記得媽媽說過，讓你少吃甜點，保護牙齒來著？”
    洛爾和艾格妮絲之間一直有書信來往，女兒的事情當然也是他們的重要話題之一。
    “媽媽，今天爸爸回家來了，您就把今天當成節日，不要限製我吃甜點了，好不好？”
    西娜麗一副愛嬌的模樣，連吃甜點的借口都想好了。
    “把今天當成節日？那麼是不是等到真正的節日時，你可以當成普通的日子，限製甜點一天？”
    艾格妮絲也一掃連日的陰霾，有興趣和女兒鬥嘴了。
    “媽媽真小氣…………”
    小寶貝撅起了嘴巴，引得她的爸爸哈哈大笑。
    *****
    一家三口外出吃了一頓大餐，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房東康斯坦太太。
    “哎呀呀，快看看，這是誰回來了？今天真是個好日子，西娜麗，你想不想到康斯坦奶奶那裏好好慶祝一下？”
    這個老太太看到洛爾回來，便轉開了眼珠子。
    “慶祝一下？怎麼慶祝？”
    西娜麗的藍眼睛也在滴流亂轉，她打得什麼主意，幾個大人全都很清楚。
    “當然是吃些小點心，我家裏還有新鮮的水果，我正打算做成果汁呢，可惜沒有人和我一起分享啊！”
    相對於小點心，新鮮水果對西娜麗的吸引力更大，他們家裏不富裕，艾格妮絲很少買新鮮的水果回來給孩子解饞。
    “媽媽，可以嗎？…………可以吧…………”
    西娜麗擺出最可愛的表情，期盼地看向艾格妮絲。
    “這怎麼好意思呢？難得我們家今天可以有人照顧孩子了，不能再麻煩您了，康斯坦太太。”
    老太太的意思是，讓小兩口久別重逢，好好親熱一下，她自動自覺地把小電燈泡領走。明白康斯坦太太用意的艾格妮絲不由自主地紅了臉。
    “我又不是天天幫你照看孩子！新鮮水果也不是天天都有啊，對不對，西娜麗？今天晚上，就在康斯坦奶奶家過夜了，好不好啊？”
    老太太想得更周全，連晚上的事，她都安排好了。
    “是的，康斯坦奶奶！新鮮水果不是天天有的，小西娜麗也不會天天在康斯坦奶奶家過夜的！”
    小西娜麗從善如流，她對老太太的用意一知半解，卻明白她是不想讓自己打擾父母的相聚時光，反正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好吧，西娜麗，你一定要聽話，不許淘氣。還有，你今天吃的甜點已經夠多了，到了康斯坦奶奶家，一定不要吃得太多了，聽明白了嗎？”
    艾格妮絲不厭其煩地叮囑著。
    “好了，我記住了！”
    小西娜麗吐了吐小舌頭，被媽媽發現她的小算盤了。
    *****
    西娜麗被康斯坦太太領回家了，艾格妮絲和洛爾想到久違的二人世界，不由得都有些臉紅。
    “剛好我早上出去的時候，買了些肉和菜回來，我去燉上，然後咱們晚上喝點紅酒，你看，好不好？”
    艾格妮絲主動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的微妙氣氛。
    “好……可是，你哪裏來得紅酒？我們……有那麼多錢嗎？”
    洛爾知道，好的紅酒價格是非常昂貴的，一般人去酒館，也就隻能要幾杯喝而已，整瓶的紅酒，大多數窮苦百姓是買不起的。
    “之前賣掉曲譜的錢還有剩餘…………，對不起，洛爾，我太過自作主張了，那是我們最重要的作品，我卻輕易將它賣掉了。”
    艾格妮絲並沒有說出那是塔娜•碧索斯送來的紅酒，她暫時不想讓洛爾因為這件事擔心。
    提到《月光女神》，艾格妮絲的心刺痛了一下，那是她和洛爾之間愛情的見證。然而在現實生活的困頓麵前，無論什麼樣珍貴的感情都要低頭讓路。
    “別這麼說，艾格，是我不好，是我太無能了，不能給你和孩子富裕的生活。不但讓你辛辛苦苦地替別人洗衣服，掙錢養家，還…………”
    洛爾一想到自己天真活潑的女兒差點兒被病魔奪走性命，就覺得後怕，幸好《月光女神》被賣了個高價，自己才不至於失去至親骨肉。
    “是我們太天真了，以為自己有才能，就能在首都的音樂界闖出一片天地。
    我怎麼會那麼傻，上流社會的貴族們是一副什麼樣的嘴臉，我應該是最清楚的，卻因為我的天真，讓你去那個肮髒的世界去四處碰壁。
    洛爾，隻要你願意，以後我每天都唱歌給你聽，可以我們關起門來創作屬於自己的音樂作品。
    可是，你能不能真的不再去首都了？就留在我們身邊，做力所能及的工作，隻要我們能夠衣食無憂，我們一家人就再也不分開了，好嗎？”
    艾格妮絲對黑暗的上流社會徹底失望了，他們原來竟然想要在那樣的社會了出人頭地，真是異想天開了。
    “我是不打算再從事音樂行業了，皮克•吉爾先生曾經找過我，也告訴了我之前，我不能出名的原因。
    有班傑明•特克賴掌控著首都的音樂界，我會出名才怪，再者說，本來我在這方麵也不是很出色的。
    …………你記不記得咱們在菲爾斯念書的時候，你沒來之前，我就是班上的最後一名，是因為有你幫助我，我的成績才有所提高，你走了以後，我就再一次落回了最後一名的位置上。
    闖蕩了這麼久，我也明白了，我真的不是這塊材料，早些想明白的話，也不至於這些年，讓你們母女倆吃這麼多的苦…………”
    洛爾說著，自責地伏在桌子上，痛哭起來。
    “別這樣，洛爾，…………隻要你回來就好，…………從今以後，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了…………隻要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在乎…………洛爾…………”
    夫妻倆淚眼相對，用擁抱向過去的苦難生活揮手道別。
    “好了，洛爾，我去把紅酒打開，先放一些在燉菜裏，然後就給你拿來，你先喝兩杯，好嗎？”
    艾格妮絲擦了擦眼淚，重新振奮精神，張羅起晚飯來，洛爾欣然同意。
    於是，艾格妮絲真的就忙碌了起來，她先用杯子，將做菜需要用的紅酒倒出來，然後把酒給洛爾送了過去，她又轉身回到廚房開始洗菜切肉，忙得不亦樂乎。
    可就在片刻之後，一聲酒杯落地的脆響驚動了艾格妮絲。
    “洛爾，你怎麼了？不會是這麼快就喝醉了吧？”
    艾格妮絲衝出廚房，看見洛爾伏在桌子上一動不動，艾格妮絲覺得很奇怪，她上前伸手一推，洛爾竟然應聲倒地，七竅流血，已經沒有了氣息。
    “洛爾，你醒醒！洛爾，你別嚇唬我啊！洛爾…………”
    眼前的這一幕，嚇得艾格妮絲心膽俱裂，她慘叫聲劃破了傍晚橙紅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