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二天，在瑾瑤的照顧下，好好休息了一夜的亞琳，慢慢張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眯起眼睛笑著的瑾瑤。
     “姐姐……你……守著我，一夜沒有睡？”亞琳擔心地皺著眉毛。
    
     “也不算是啦，隻是醒得早了一點而已，看到了黎明落在亞琳睫毛上的樣子，很漂亮哦……”瑾瑤故意說著會讓亞琳臉紅的話，然後，雙手攤開，把手中的東西展開。
    
     “嘿，帥哥，看看，送你的新衣服，喜歡嗎？”
    
     原來，瑾瑤真的一夜沒睡……亞琳有些心疼，“要注意身體啊……”可是，這麼說著，接過了瑾瑤遞過的衣服。
    
     是黑色的絲綢漆亮如夜，都說一般人穿不起黑色，會顯得氣質陰暗，可是，這一襲黑衣，更顯得亞琳身形修長挺拔，銀灰色的長發垂下來，白色的領口岔開了一條縫隙，坦露出一片雪白如玉的膚質。還不知自身俊美的亞琳，低下頭，發現在袖口處還繡著一朵盛開的幽花，銀色的發絲閃爍著柔和的光輝。這一朵用心刺繡的花朵，忽然讓男子的心底充滿了暖意。緩緩抬起頭，有些不知說什麼好，感激又幸福，“謝謝……姐姐……”亞琳驚喜地看著合身的精美衣服。
    
     “呐，姐姐很疼你吧！”看著漂亮的弟弟，瑾瑤似乎比收到禮物的亞琳還要開心。
    
     雖然已經明確了彼此心意的兩個人，卻仍然帶著難以說清楚的靦腆和羞怯，反而讓兩個人的每句對話都小心翼翼，心底卻格外甜蜜。
    
     在昨天的擁抱之後，兩個人相處的時光，迎來了一個新的開始。
    
     落顏的身邊，已經很久麼一出現女人了。奇詭的是，雖然又變成了這樣自己一個人形單影隻的生活，可是，之前那些濃重的寂寞反而消失了，獨自一個人，靠在樹下，揚起下巴望著頭頂高遠的天空，也偶爾把視線投向天空之下，那片燦爛的花野。
    
     春天要結束了，野花的顏色越來越濃麗，天陽的光芒似乎也有了重量，這個世界看上去，似乎更真實了。
    
     可是為什麼。以為找到了必須殺死的仇人的自己……對於亞琳這個人，卻讓自己感覺到遙遠而虛幻。幾乎每一次都輕易地讓他那般痛苦，可是，為什麼，心上的傷口卻絲毫沒有得到緩解，難道，傷害他，不是平衡自己心中傷口的方法麼？
    
     為什麼，總覺得，這麼久以來，自己的報複顯得毫無價值……
    
     “哇！”一聲大叫把落顏從沉思中驚醒，嘴角多了一抹雖然不熱烈，但絕對算得上是笑容的表情。
    
     “呦，小家夥，好久不見呢……”落顏稍稍坐直身體，對著一個蝴蝶般蹦跳過來的身影。
    
     “呐！接住我啊！”曼蝶卻帶著與落顏的疏離全然不同的激情，縱身一躍衝向了落顏的懷抱，仿佛自己和眼前的大哥哥早已是多年的熟識。
    
     一向清冷的男人，完全沒有想到，有人會以這樣的方式打招呼，尤其是一個小女孩，麵對一個才見過幾次麵的年長男人，“喂，你可是女孩子，這樣撲進一個男人的懷裏不會難為情的嗎？”
    
     沒想到，小曼蝶卻絲毫不臉紅，“上次，在穹焰閣，我已經說過了啊，我喜歡大哥哥了呀！”
    
     “！？”落顏一時無語。他完全忘記了，在尋找仇人，一心向著報複仇人的日子裏，完全忘記了還有這樣一個小的插去，而且，當時，他一心說服自己吧那當成了小孩子的玩笑話，所以，這時，反而是這個成年男子自己臉紅了起來。這是落顏在已經擁抱親吻過無數次之後，第一次在女人的麵前紅了臉。
    
     但是，落顏的心畢竟是冷的，立刻淡淡地岔開話題，“你怎麼又到這裏來了呢？”
    
     “早上笑諾哥哥來找我哥，說大師兄冀傑也喜歡了瑾瑤小姐，於是笑諾哥哥生氣的不行，要去向雲府軒族王求親！”
    
     “什麼？雲之族的瑾瑤？”落顏聽完情不自禁的笑起來。笑諾高大粗獷的形象和亞琳溫文俊美的麵容交相晃過眼前，“嗬嗬，那個凶女人有什麼好啊……而且，他求親失敗……不是冀傑喜歡不喜歡瑾瑤的問題啊……”
    
     “哦？”這樣的事情對曼蝶來說，有點複雜，皺著眉，稍作思考，未果，但是，緊接著又問，“大哥哥，最近，你怎麼沒有去找你的好朋友玩？”
    
     “誰？”落顏不解，難道，別人的眼中，自己也有好朋友嗎？
    
     “雲之族的亞琳少爺啊！你不是很喜歡找他去玩嗎？”
    
     “找他去玩……我每一次找他……都不是去玩的……”落顏想到自己每次去他麵前，都將亞琳打傷，就不禁冷笑，“我們可不是朋友呢……”
    
     “啊……你不是還有寫信給他嗎？”小曼蝶還是不太明白，“你沒有朋友嗎？”
    
     “朋友……”落顏嗬嗬笑著，嗯，幾千年前，曾有過的，後來，自己愛上了她，就不再是朋友了……果然啊，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友情，總是很短暫。
    
     “對了，我響了很久有一件事想要和你說呢，大哥哥。”小曼蝶似乎對於此時眼前，落顏的表情很心疼，那個眉毛沒有完全皺起來，像是憤怒，又更像悲傷的樣子。
    
     “什麼？”落顏看著眼前的小女孩，突然有點好奇。
    
     “大哥哥，我想換個方式叫你。”
    
     “換個方式？”依然靠著樹木坐著的落顏瞪大眼睛，看著站在地上與自己視線齊平的小曼蝶的眼睛。
    
     “落。我想叫你阿落。因為，我不會讓你永遠做我的大哥哥的。”
    
     “……”落顏有的心突然有點失控，覺得是不是現在就直接把小女孩的接下來要講的話打斷比較好，可是，在一種奇妙的心情下，落顏卻選擇做了一件更為危險的事情。
    
     “為什麼……我為什麼……不能永遠做你的大哥哥呢？”
    
     “我喜歡你啊！”小曼蝶覺得，落顏到現在還沒有記住自己喜歡他這件事，非常的不可思議。
    
     你還太小了……不懂得，喜歡上我這種人，是注定要受傷的。落顏冰魄般的藍眸中顏色突然變得深沉，他認真地一個字一個字的在心中對曼蝶重複，注定要受傷的。可是，他明白，現在對一個孩子說這些，她也不會明白，最好的方法，就是讓自己成為這個女孩幼年的一段回憶而已。
     於是，落顏故作輕鬆的歎了口氣，“嘿，想喜歡我，想叫我阿落，現在可不行……因為，你現在太小了，在別人麵前這麼叫我的話，我會很丟臉的。”
    
     “那什麼時候行？”
    
     “二十歲吧，起碼要二十歲的時候。這樣……好嗎”落顏不知自己為什麼會帶著商量的語氣。
    
     “哼！故意把時間拖得那麼久！你有喜歡的人了吧！！”小曼蝶生氣地撅起了嘴，狠狠抓著落顏的衣擺，使勁在上麵弄出皺紋。
    
     我，也有喜歡的人麼？落顏自嘲地笑了一下，沒錯，的確，我也曾有過喜歡的人呢。
    
     可是，落顏忽然站起身，就在動作的刹那，男子的衣擺間帶起輕輕的花香，英挺的男子站直後，在小女孩的視線內顯得更為高大，然後，俯下身子，看著曼蝶純黑色的眸子認真的回答，“可是啊，我喜歡的人，從來沒有喜歡過我。”
    
     “你怎麼知道她不喜歡你？她對你說了？”
    
     “……”落顏的心口開始疼痛，卻俊秀的男子，卻笑了起來，“嗯，確實說了，她說了，她愛我……可是，最後，她卻寧願永遠被囚禁在天空的盡頭也不願和我在一起……”
    
     “啊……可憐的阿落……”小曼蝶看著落顏，雖然他的眼睛依然是幹淨的藍色，沒有任何水汽，可是，自己總覺得這個男人在哭泣。
    
     “總是聽哥哥說，天空的盡頭，是我們所知道的最遠的地方，可是，阿落即便是那裏，我也願意追你而去。”
    
     “嗬，小家夥。”落顏不自覺抬起頭，望著總是一個人凝視著發呆的天空，“天空的盡頭，那可，真的是很遙遠的……”
    
     這樣感歎著的男子，不知為什麼，會在這一個這麼想要牽住一個人的雙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牽住了這個小女孩的雙手，而且，臉上帶著笑容。也許是因為，一直寒冷的男子，終於突然感受到，起碼，今生今世，不管發生什麼，生命裏，已經存在了這樣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