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有城管,快跑呀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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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大種跟隨著人群走上前,想看看到底發生什麼事。墊了半天腳尖才勉強能把頭往事發現場伸進一步,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就感到胸口一悶,一股巨大的壓力從背後推擠而來,差點給擠斷氣。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外邊已經密密麻麻地圍了七八圈,最後麵的還爬到樹上居高臨下觀望。
    被圍在中間的是一個50多歲的中年人和兩個穿著製服的城管,在中年人身旁還放著一擔大白菜。
    這時其中一個城管正惡狠狠地指著中年人怒吼:誰讓你來這擺攤的?
    中年人好像驚魂未定,呆呆地站在一旁,一臉無辜地看著城管。
    城管繼續怒吼道:不知道廣州是文明城市嗎?能隨便到處擺攤嗎?
    中年人戰戰兢兢地說:很多人都在這邊擺攤啊。
    城管變得更為凶狠,指著中年人的鼻子喝斥道:廣州的市容就是被你們這幫人弄髒的。
    中年人顯然是被城管這一通怒吼給嚇到了,麵無表情地低頭不語。
    另一個城管見中年人保持沉默,便走上前推了中年人一下,大聲嚷道:聽見沒有,還不趕緊走?
    中年人被城管這麼一推,退後了兩步,突然抬起頭說:你們幹嘛隻針對我啊,其他人也擺,也不見你們去趕他們走。
    被中年人這麼一說,兩個城管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有想到麵前這個老實巴交的中年人竟然敢駁嘴,他們的臉上開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先由白色變成青色,然後變成紅色,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們額頭上的青筋。突然,推中年人的那一個城管伸出手甩了中年人一巴掌,隻聽見“啪”的一聲,中年人臉上馬上出現四道紅色印痕。
    周圍的觀眾一陣愕然,對這突如其來的情況,中年人更如同被雷劈了一下似的,傻愣著站在原地半天都沒反應過來。我和大種也被嚇了一跳,無奈迫於群眾壓力,沒法表達被嚇到的反應。
    扇中年人一巴掌的那個城管在大家愕然之際,率先打破氣氛,衝中年人喊道:你還有理呢你。
    中年人被他這麼一吼,頓時醒了過來,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勇氣,居然衝著城管吼道:還打人呢,我就不走,有本事你們打死我啊。
    城管被中年人這麼一耍賴,一時間束手無策,覺得麵子上掛不住,便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瞪著中年人。當然,城管再怎麼喪心病狂也不敢打死人,於是他們把目標轉到中年人旁邊的那一擔大白菜上麵。
    喜歡出手的那個城管依然引領潮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籮筐裏抓起兩個大白菜,又以熊的力量使勁將大白菜砸在地上。隻聽見“啪啪”兩聲,這兩個大白菜終於在一生中做了一件令其他大白菜望塵莫及的事情——散葉。
    在中年人反應過來並試圖阻止的時候,已經被他們砸了六七顆。中年人見雙拳難以阻止四爪,立刻采取跪地求饒的策略,抱著其中一個城管的大腿哭天喊地地哀求道:求求你們別砸了,我們全家的晚飯都靠它啊,我們全家求求你了。
    被抱住腳的城管不顧中年人的哀求,提了提腳,將中年人一把踹在地上,嗬斥道:走不走?
    中年人顧不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連忙說:我走我走。然後趴在地上撿起那些已經散開了的白菜葉。
    這時,突然聽見站在我身邊一個哥們歎了一口氣說道:這年頭,寧可得性病,也強過被城管催命。
    我和大種一聽,頓時嚇了一跳,想起我們自己也有個攤位,城管掀完這攤就要掀那攤,始終會輪到我們。於是奮力衝開人群,跑回攤位準備收攤走人。
    在我們衝開人群的時候,有幾個人緊跟在我們身後出來,估計也是附近攤位的主兒。
    當我們回到攤位的時候卻發現我們的貨不見了,就在我們四處找尋的時候,突然聽見旁邊有人喊:操,誰偷了我的貨。接著就看見其他攤主也慌慌張張四處尋找自己丟失的貨物。但最終誰也沒找著。估計是有人趁剛剛慌亂之際把我們大家的貨一把給收割了去。
    無論在多麼慌亂的環境下,總有些人是特別清醒的。而這一場事件中,最大的獲益者便是小偷。我們曾大膽的懷疑,小偷跟城管其實早就串通好了,城管借趕人之名吸引群眾,以便小偷能順手牽羊,然後等大家散去之後躲在某個角落進行分贓。
    從此之後,無論在什麼場合,隻要見到穿製服的,我和大種都會對其避而遠之,甚至是保安。
    這生意是做不下去了,在黑白兩道都沒人的情況下,我們這些小販是絕對無容身之地的。不過,對於貨物丟失一事,我和大種還是表現得相當淡定的,反正以後都不做了,而且我們也已經不虧錢,也沒打算把錢還給周小斌,這兩天的一賠一賺算是扯平了,就當無聊,消磨消磨時間。
    晚上準備去喝酒的時候碰上了周小斌,他一見到我們倆,馬上跑上前假裝關心地問:今天生意怎樣呢?
    我歎了一口氣說:不好啊。
    周小斌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淡淡問道:那錢······
    大種說:錢是還不了了,貨都讓城管沒收了,要找找城管去。
    周小斌表現得很苦惱,稍帶為難地說:這······
    我說:就這樣了,算咱們倒黴。然後跟大種一齊離開周小斌身邊。
    周小斌追了上來,笑笑問道:你們這是上哪呢?
    我說:去喝酒啊。
    周小斌說:那一起啊。
    大種調侃問道:你請啊?
    周小斌撓了撓頭,站在原地半天不說話。
    我們沒理會他,兀自來到了大排檔。
    這晚,我們又喝高了。但我們很開心,很盡興。
    其實人就這樣,在以為自己占了上風就沾沾自喜。
    次日下午,大種陪我一同到天河客運站接小櫻。天河客運站的人還是那麼多,站內站外川流不息,售票窗口排著長長的人龍,侯車室裏的人東倒西歪地躺在長凳上,站外的一些角落裏也稀稀落落蹲著許多莫名其妙的人,他們不像在等人,因為他們身上背著行李。每天都有那麼多莫名其妙的人蹲在車站,我一直想不通他們到底在這裏幹什麼。就如同我高中時候的一個同學,成天在宿舍睡覺,從不上課。那他來學校幹什麼?
    蹲了半個小時後,小櫻終於姍姍來遲從車站走出來,身後跟著一個女孩,長得有七分姿色。剛開始我以為她們倆不認識,那個女孩隻是恰巧走得離小櫻比較近而已。
    一見到小櫻,我走上前抱住她,正當我厥好嘴想印在小櫻的臉上的時候,隻聽見那個女孩出聲:哇哇哇,大庭廣眾太影響市容了吧。
    我看了看她,然後問小櫻:她是?
    大種走到女孩跟前,笑笑對女孩說:原來你們認識呀。
    小櫻走回女孩身旁,勾著她的手說:她是我的好姐妹,劉蓉。
    大種皺著眉頭,驚訝地問:流膿?
    女孩掐著腰對著大種重申了一遍:是劉蓉。
    我把手別在腰間,對小櫻說:小櫻,你的手會不會構錯地方了?
    小櫻擺了一個鬼臉,笑嗬嗬說:不會啊。
    大種對劉蓉說:名字起得不錯。然後不可思議地才劉蓉手中奪過行李,說:我幫你拿。
    劉蓉對大種笑了笑,說:謝謝。
    小櫻把行李塞在我手上,然後挽著劉蓉說:走吧。
    我和大種跟在後麵,我對大種說:這怎麼回事?
    大種說:女人呢一般有兩個愛人,在公眾場合,她姐妹是她的愛人,而你,隻不過是她床上的愛人。
    我指著大種手中的行李說:不是,我是問你怎麼回事?沒見你這麼勤快過啊。
    大種說:男人嘛,紳士點。
    我笑笑看著大種,問道:難道你想?
    大種說:你知道怎麼做啦?
    我說:那就要看你的誠意咯。
    大種說:去吃飯。
    這頓飯拉近了大種和劉蓉的距離,大種也終於在無聊到足以令人發黴的大學生涯裏找到一個短暫的目標。我曾經問過大種,是不是真的喜歡人家。大種說他自己也不知道,但總得找點事做,感覺這個東西可以慢慢培養。
    以前我總認為,一個男人要追一個女人,必定是想從女人身上得到點什麼東西。但大種用自身例子告訴我,他隻是想找點事做——用泡妞消磨時間。
    其實人並不需要有多長遠的計劃,隻要眼前的生活能過得好就足夠了。我見過一些在同個工作崗位上做了一年半載還保持著原始工資的人說自己以後要賺幾百萬幾千萬,這種想法不是不好,隻是我覺得很不實際。
    從小櫻身上翻下來後問她:回去玩得開心嗎?
    小櫻嗯的一聲鑽進我懷裏。
    我半臥著靠在床頭,點了根煙,對小櫻說:我又失業了。
    小櫻沒出聲,隻是靜靜地躺在我懷裏。
    過了一會兒,小櫻抬起頭,臉上略帶哀怨地看著我,說:左丘,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我將煙摁滅,摟緊小櫻問道:怎麼啦?
    小櫻輕聲地說:前幾天我媽帶我去相親了。
    相親?我詫異的問道。
    小櫻點了點頭:嗯
    我說:你不是還沒畢業嘛,相哪門子親啊。
    小櫻說:我媽說先幫我安排好,等我畢業了就······
    我打斷小櫻的話,說:不還有我嘛。
    小櫻說:我媽不知道我跟你交往。
    我說:那你找個機會跟你媽說說,說她女兒已經找到依靠了。
    小櫻說:我媽不讓我在外麵交男朋友。
    我問道:那你媽還讓你相親?
    小櫻說:她說覺得這樣可靠。
    我有點生氣,口氣暴躁了起來:瞎扯,沒感情基礎談什麼可靠。
    小櫻委屈地說:她也是想讓我以後過得好點。
    我心裏突然一酸,喉嚨像卡著根魚骨,半天說不出話來。一股從所未有的危機感讓我不禁將小櫻抱得更緊。雖然我明白沒有哪個母親會將女兒托付給無所事事前途未卜的男人的道理,但此時的感覺就如同一個女人剛生下一個孩子,突然有人跳出來告訴她,這個孩子是別人的,隻是借她的肚子生下來而已。換成任何人,就算沒崩潰,也會讓人失望至極。問題是,我就是那個女人,小櫻就是那孩子。
    過了一會兒,我梗咽著問道:那男的條件很好?
    小櫻已經忍不住了,雙手緊緊地箍著我,帶著哭腔說道:我不知道,我隻想跟你在一起。
    我輕聲在她耳邊說:我知道,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小櫻說:可是我媽······。
    我長長地歎了口氣:放心,我會讓她讚同的。
    此時我腦子裏一片混亂,但我隻記得一件事,就是不能讓小櫻離開我。
    這一夜我失眠了,這件事纏繞在我心頭久久不肯散去,如同一顆種子在我心底生根發芽。
    小櫻似乎相信我能帶著她走到遙遠的未來,躺在我懷裏安安靜靜地睡著了,淚痕從她臉上慢慢地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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