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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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坦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又到時間說拜拜了。轉眼10數天的春節假期過完了,又得上廣州忙活生計。而大種和肖楷則在潮州多停留一個星期,沒辦法,隻能一個人上路。
在等車的時候,爸爸給我遞了根煙說:一年難得回來一次,但整天都見不到你的人,連好好坐下來喝個茶的時間都沒有。這些天都在忙活什麼呢?
我接過煙說:跟朋友聚聚。
爸爸說:跟朋友得聚就不用跟家裏人聚啊,你奶奶老念叨見不到你。
我靜靜地抽著煙沒說話。
爸爸接著說:在廣州做得怎麼樣?這句話撩起我心底的痛癢。
我淡淡地說:還行吧。
爸爸說:做了兩年自己有沒有一點積蓄啊?
我自慚形穢地低著頭,將煙蒂扔在地上用腳磨滅。
爸爸繼續說:現在不小了,自己得為以後打算打算了,錢不能亂花。
我有點不耐煩,說:我知道,明年我一定存點錢孝順你們。
爸爸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家裏還不缺你這點錢。
我說:我知道,算是給你們一個交代吧。
爸爸說:對你自己交代就行了。
我說:我會的。
爸爸說:要是在廣州做得不順心就回潮州吧。
車已經來了,周圍同樣要去往廣州的乘客們個個笑容滿麵歡欣鼓舞,而此時我卻充滿苦惱,頓時覺得自己渺小得如同一粒被廢棄的沙子。孤芳自賞卻毫無本事。
臨上車的時候,我對老爹說:爸,你放心吧,如果在廣州沒混出個成績我是不會回潮州的。
帶著滿腹憂愁登上了前往廣州的旅途,一路上翻山越嶺,太陽漸漸被拋諸腦後,而我是心卻始終停留在那個糾結的瞬間。
在我的概念裏,廣州是個我認為能夠讓我發財的地方,於是我離鄉背井來到這個城市,無所作為地靜靜地等待著發財。但它卻始終沒眷顧過我。
其實這個社會就這樣,永遠都是想的人多做的人少,有些人在拚命地發財,而有些人卻靜靜地等待著破產。
窗外一片黑暗,漂泊的心突然陷入無限的沉淪中。在不安和自怨不斷的交纏中,我靠著玻璃窗,隨著反複顫動的節奏不知不覺睡著了。
異鄉的感覺已經麻木了,有時候甚至覺得廣州就是我的故鄉。這個地方,它給我太多太多的感慨,讓我滋生了太多太多我推卻不掉的情緒。
有時候我很不負責任地想去做一個浪子,四處漂泊無依無靠,不需為生活擔憂,不需為未來惆悵,更不需要長年累月受領導壓榨。不為興趣,隻為能夠放蕩情緒。
我曾幻想一個人背著帳篷四處依附,在途中遇上了喜歡的姑娘,兩人攜手共行,一直走到蒙古大草原,然後在大草原上搭起帳篷過著日伴牛羊夜賞星辰的生活了此一生。
問題是,浪子他也需要吃飯。
這個幻想隻消一根煙的時間,最後隨著湮滅而消散得無影無蹤。而始終要麵對的依然是毫無新意且倍感無奈的生活。
在工作方麵,新的一年並沒有新的開始,依然在這條毫無新意的流水線上煎熬。有時候看著別人辭職總會覺得很羨慕,總是會假象自己哪一天也能風光辭職。但在羨慕之餘卻怕一旦離開以後會更加迷茫,因為我一直糾結在自身的能力當中。
生活如同浮在水麵上的泡影般脆弱不堪,盡管我總能在情緒失落時說出一些氣勢軒昂的話,但我知道,當那些話溜出口以後,內心肯定會無比的難受。
我總是很警惕地在排斥這種情緒,但它卻無所遁形地躺在現實麵前。而我也終於明白,我是個虛浮的人,比浮誇少了那一份自如的瀟灑。因為我在掙紮。
如果你問我現在在等待什麼?我能很快給你答案——希望大種和肖楷盡快返回廣州。
等待的過程中我領了一次工資——2000元人民幣。不知道為什麼,領完工資後感到特別惆悵。原來自己的身價僅僅是2000元人民幣
恍惚中電話響了,電話裏說:速速趕來天河客運站迎駕。
大種摟著琳琳笑嗬嗬地看著我,表情甚為囂張。我慢慢地走過去,琳琳衝我打了個招呼:左丘,你來了。
我點點頭,遞了跟煙給大種。
大種接過煙後笑笑地說:來得正好,正愁著沒苦力幫忙搬行李呢。
我說:正好我臨時有事,先走了。
正當我假裝轉身的時候大種拉住我說:搬完再辦事。
我叉開話題,說:肖楷呢?不是跟你們一起來嗎?
大種說:是啊,不過駕校有事,他先走了。
琳琳遞了一個行李包過來笑笑說:左丘,麻煩你了。
大種一把接過行李包,說:這個我來就行了。然後指了指身後對我說:左丘兄,後邊這兩代就交給你了。說完牽著琳琳走在前麵。最後,我不負苦力這個稱呼,被分配到了三袋行李中的兩袋,左右開弓地走在大種他們後麵。
吃完飯後,我們將琳琳送回學校。在回來的路上我問大種:你倆和好了?
大種說:瞎子都看得出來。
我說:你是怎麼哄琳琳的?
大種說:認個錯,再說點甜蜜話唄。
我說:現在的女孩可真好騙。
大種說:那也得看魅力啊。
我推了推他說:得了吧,就你還魅力呢。
大種說:接下來去哪?
我說:去找肖楷吧,晚飯就靠他了。
大種說:正合我意。
我掏出手機撥了肖楷的號碼:肖楷,在幹嘛呢?
正閑著呢。
那我們去找你。
行,來吧,直接來辦公室。
到了駕校,我們按照肖楷指定的路線找到了一座辦公大樓,進入電梯升到了二樓。在電梯升到二樓的這段時間如果爬樓梯的話估計能爬到四樓。出電梯時大種踹了兩腳電梯門說,破電梯。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大種的刺激,電梯閉上門後自動往上升,不消10秒時間就升到了8樓。大種嚇了一跳,把電梯按回二樓,然後走進去。我問大種:你幹嘛呢?大種說:試試它的速度。隨後關上門。
過了幾分鍾後,大種緩緩地從樓梯走下來,滿臉疑惑。
我問道:升到了幾樓?
大種說:3樓。
我驚奇道:怎麼那麼久?
大種說:可能是電梯承載不了我的重量。
我們走到肖楷的辦公室,門半掩著。我敲了敲門,喊道:肖楷。
裏麵傳出肖楷的聲音:進來呀。
我推開門,房間四壁掛滿了水墨畫,靠著四壁擺著6張辦公桌,挨近窗邊的地方安放著一套茶幾,茶沏上的電熱壺正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奇怪的是,裏麵看上去竟空無一人,但肖楷的聲音卻是從這裏麵傳出來的。這還不是最奇怪的,我總覺得房裏少了一件什麼東西。
肖楷你在哪呢?我喊道。
在這在這。在裏牆的辦公桌上的顯示器後伸出一個頭來。
在幹嘛呢?我和大種走近肖楷。
看電影。肖楷衝我們猥瑣地笑了一笑。
我搭著肖楷的肩膀彎下腰盯著顯示器說:看什麼電影呢?
此時突然在肖楷身旁又伸出一個頭來——一個差不多8。9歲的小男孩。我嚇了一跳,不禁往後退了兩步,正好撞到呆澀中的大種,大種被我嚇到後似乎清醒了一些,問:幹什麼呢?
我沒理會大種,指著小男孩問肖楷,這孩子是誰啊?
肖楷說:他是我領導的兒子。隨後看到我身旁依舊發著呆的大種,問:大種怎麼了?
U盤在桌上,自己弄去。肖楷指著辦公桌對大種說,然後從茶幾下麵拿出個茶罐,從裏麵捉出一把茶對我說,這茶一斤好幾千塊啊。
我在茶罐裏剪了一篇放在鼻孔邊聞了聞,然後放進嘴裏嚼了嚼說,跟毒品一個價。大種,你要不要來弄倆口,跟吸毒似的。
大種按著鼠標甩了甩,盯著顯示器說:等會,就來了。
我問肖楷:這孩子怎麼跟你一起呢?
肖楷邊泡茶邊說:他老子去開會了,讓我幫著帶會兒。
我說:你工作還得包辦帶孩子啊。
來,喝。肖楷作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伶起茶杯說:沒有,今天隻不過碰巧我沒事幹。
大種拿著U盤走過來說,大功告成。說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後說,跟普通茶沒什麼區別呀。
肖楷說:那你就喝白開水,別糟蹋茶了。
大種轉頭看著小男孩,然後問肖楷說:他這麼小,這玩意兒能看得懂嗎?
肖楷說:我哪知道啊,不過他就愛看。
大種笑笑說:這小子長大肯定有出息,準備在日本闖出名堂。
這時小男孩跑到肖楷身邊說:叔叔,看完了。
肖楷笑笑說:你爸電腦裏有。
小男孩說:那些我都看過了,叔叔你還有沒有其他的?
肖楷說:沒有了。這裏麵就爸最多。
小男孩悶悶不樂地說:可是那些我都看過了。
我在一旁聽著覺得有點於心不忍,對小男孩說,小孩子不能看這個,來,哥哥介紹部動漫給你看。
小男孩好奇地看著我說:什麼動漫?
我說:《海賊王》,今年最流行的。很多小朋友都喜歡看。
不會吧,小男孩瞪大眼睛天真地看著我說,我才不看這麼幼稚的東西呢。
我怔了一下,喉嚨忽然像被什麼東西給噎住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大種笑笑說:這小子真可愛,有意思,我陪他玩玩。然後迅速靠近小男孩,捏著他的臉蛋笑嘻嘻地說:小朋友。
肖楷連忙阻止,別招惹他,把他弄哭了就慘了。
但肖楷阻止得太遲了,小男孩在遭受到大種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後一時反應不過來,呆了兩三秒後終於明白怎麼回事,隨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肖楷搖了搖頭,指著小男孩對大種說:自己搞定。然後示意我喝茶看戲。
這下變成大種不知所措了,連忙輕聲細語地安慰小男孩,乖,不哭不哭,哥哥帶你去買吃的。
小男孩不為所動,依舊哭得呼天搶地。
大種繼續安慰說,哥哥買玩具給你。
依然無效。
大種顯得十分尷尬,憋紅了臉都拿他沒辦法。隻能轉過頭向肖楷求救。肖楷衝著大種作了一個無能為力的表態。
大種見小男孩不吃軟的,決定試試硬的,板著臉說,再哭,老子就把你賣了。
哪知小男孩是軟硬不吃,經大種這麼一恐嚇反而哭得更賣命。
突然大種急中生智,說,不要哭了,哥哥弄部電影給你看。此話一出,小男孩果然停止哭泣,淚眼朦朧地問大種,什麼電影啊?
大種見小男孩不哭了,終於鬆了一口氣,說,我就說嘛,這小子日後定成大器的。
安撫完小男孩後大種對肖楷說:走吧,惹不起他啊。
肖楷說:還走不了,得等他老子回來。
大種說:他老子什麼時候?
肖楷說:5點。
大種問我:現在幾點了?
我往四壁掃視了一圈,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覺得屋裏怪怪的,原來少了個時鍾。肖楷,你們平時不看時鍾嗎?我問道。
肖楷說:我們很少在室內辦公,一般都在室外,除了開會。基本上上班的時候是沒有時間觀念的,什麼時候想走都行。
大種說:你丫比白領還牛逼。
肖楷搖了搖頭說:這種工作沒什麼意思。我打算不幹了。
我問:那你以後打算幹什麼?
肖楷說:不知道,可能要到外麵走走,找點小生意做。
我問:去哪做生意?
肖楷說:廣東以外的其他城市吧。
大種說:在廣州也可以做生意啊。
肖楷說:在廣州待太久了,想到其他地方看看。
我說:做生意嘛,其實到哪都一樣,幹嘛非得離開廣州呢。
肖楷說:待太久了沒什麼意思,有點厭惡感。
大種說:什麼時候走啊?
肖楷說:還不確定,邊做邊看吧。
我說:肖總,日後在哪發財可別忘了提攜一下小的們啊。
肖楷掄起拳頭說:這不廢話嘛。
大種問:打算做什麼生意?
肖楷說,還不知道,現在隻是有這個念頭,說不定到時舍不得你們就會一直待在廣州呢。
我說:扯淡,你舍不得的人什麼時候能輪到我們,是小櫻吧。
肖楷挺了挺胸說:我是那種重色輕友的人嗎?
我和大種齊聲說道:很明顯就是。
肖楷說:去去去,我一向一視同仁。
我說:對了,今晚找小櫻一起去吃飯,我打電話給她。
肖楷說:別打了,她還沒來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