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蘇城醒來的時候，我看著窗外發呆，陽光灑進病房裏，一大塊的明亮。
     蘇城說：“好了嗎，還疼不疼。”
     我沒有看他：“蘇城，你為什麼要我當你的女朋友。”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問他，那一天以前，我們沒說過話，沒有過多的交流，像是一個陌生人，可是，他突然間的闖進視線裏，成了生活裏的一部分。
     那時，他說，我不帥，也沒有錢，你還願不願意。
     我說，我不介意。
     可是，我卻沒有問他，為什麼會喜歡我。
     “我不漂亮，也沒有錢，性格還不好，你為什麼喜歡我呢。”我低下頭看著蘇城的臉很安靜的說：“說喜歡我有多好玩。”
     我想那時的我一定太過無情，蘇城緊握的手久久沒有放開。
     “穆姚，你想說什麼？”
     “蘇城，我們分手吧。”
     我說的那麼平淡，後來我都會想，那時，為什麼我可以那麼平淡的說出那麼殘忍的字眼。
     蘇城按住我的肩膀：“穆姚，這是你說的。”
     蘇城離開後，肩膀很疼，眼淚不停地留著，我想，我在堅持什麼呢，隻是說了一個無關痛癢的謊話，他對你那麼好，還有什麼奢求呢。
     可是，每個人，都那麼的矯情，我是那麼覺得，在那些難過的年歲裏，有關信任少的可憐，這個人，我給了他全部的信任，卻也從開始就騙著我，那麼，以後的以後，他還有多少信任會給我，我突然間覺得，這個少年在我的生命裏開始少了一些安全感。
     我一直那麼孤單的活著，我怕受傷害，所以，就算難過，我也不要那些有了缺憾的東西。
     所以，我不要他了。
    
     回到學校的時候，蘇城不在。
     程悅說：“上次事件過後，蘇城就沒來了。”
     我突然想起，那天他將我抱在懷裏，如珍寶一般的護著，說那些霸道而溫暖的話。
     我想我真是殘忍，他是為了我才會被學校責罰，可是，我卻好好的在這裏上課，還在那樣一個時間裏說分手。
     那時，我想，不用多久，他就會把我忘記的，他家有錢有勢，不用多久，他就會回來的。
     可是，整個高一，他再也沒有回來過。
     可是，那個，冬天，春天，夏天，他在也沒有出現在我的麵前。
    
     五
     高二分科，我在班裏以和從前一樣的姿勢趴在桌在上，看陽光灑落在指尖，投下一塊塊陰影。
     蘇城來的時候，陽光隨著他的身影灑落進來，眼神淡漠，我突然想起，最初見到他時的情景，隻是，他比以前更加的疏離。
     還有，他比我最後一次見他時更加的清瘦。
     我突然間有一些莫名的衝動，我想問他，這麼久，去了哪裏。
     想問他，過的好不好。
     想問他，怎麼現在才回來。
     可是突然間清醒，啊，蘇城，原來，我們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蘇城也沒看我一眼，我想，他一定是恨極我了，又也許，他是已經忘了我了。
     我重新趴回桌上，陽光燦爛，可是，我卻覺得眼睛澀澀的，是因為陽光太過刺眼吧。
    
     程悅她們找我一起吃飯的時候，蘇城剛從走廊上走過，胡建華走過時丟下一張紙條給我，我抬頭，蘇城逆著光，整個臉浸在陰影裏，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對她們說抱歉便走出了教室，紙條上寫著，操場見。
     是的，我還是想要知道他的情況，我就是那麼可恥的想要了解他的生活，即使，是我走出他的世界。
     你看，人總是那麼的不滿足，不想要的還想要霸著讓別人覺得他是你的。
     就像後來譚沫說的，她說，穆姚，如果你就那麼的遠離蘇城的生活，那麼，一切都會不一樣，可是，你就那麼霸占了他，即使他不要你了，即使你們永不見麵了，可是，因為你的自私，所以你要付出代價。
     胡建華說：“蘇城被關在家裏兩個月，最初的時候，他在家裏酗酒，他爸爸把他打的半死，餓了他三天沒給他找醫生，三天後蘇城昏迷才被送進醫院，這就是他的家，他爸爸給他定了婚，他沒選擇的餘地，穆姚，蘇城昏迷的時候一直說的是，他隻想沒有負擔的談一場簡簡單單的愛情，他說，他真的喜歡你，他說他沒有想要玩玩而已。”
     我低著頭，蘇城，如果那時你不是什麼都沒說就走，如果那時你留下來隻要說一句相信你，我一定不會讓你走，你從來都知道的，我不願意的一定不會放手。
     可是，那時，為什麼你什麼都不說。
     你看，我們就這麼錯過了，與別人無關，隻是我們不願敞開心扉，不願真的相信一個人到義無反顧而已，我們都是小心翼翼的活在自己的牢籠裏，那些冷漠的人情讓我們習慣了隻相信自己。
     所以，蘇城，我們如果可以給彼此多一點溫暖，那麼，我們的世界是不是就可以變的明亮一點，離開的時候，我們是不是就不會那麼悲傷。
     我知道我們有著各自的悲傷，可是，從來我都不知道，現在，還會有那樣的家，父母決定了他們的一切。
     蘇城，如果你隻是一個平常家的孩子，那麼，我們之間是不是就不會有所謂的門不當戶不對，那麼，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像你說的那樣，簡簡單單的說愛。
     我們是不是就不會為了那些無理的原因背道而馳，那麼後來，我們是不是就不會變的再也回不去了。
     其實，我隻是想知道，為什麼，我們的離開不是背叛，不是不愛，卻隻是因為我給不了你那些權勢，誰說過的，這個世界人人平等，誰說的沒有等級之分，可是，我們輸給的不是愛情而是金錢和地位。
     那麼的另人不甘和無奈。
    
     六
     那天以後，我們依舊像陌生人，我們都那麼倔強的不肯說抱歉。
     胡建華說，你們兩個都是獅子，即使兩敗俱傷也不肯認輸。
     蘇城，你看，我們互相傷害卻樂此不彼，卻從來不知道，有一天離開會來的那麼匆忙，那麼讓人措手不及。
     我想，如果我們知道，離開並不遙遠，我們會不會停下來開始珍惜，我想，我會的，我會很緊的握住你的手，即使弄疼你了耶不會放手。
     可是蘇城，我們都沒有，我們當陌生人當了一整個學期，在高二結束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啊怎麼會就這麼的過去了，你看，時間從來不懂得憐惜，它安靜的走著，把我們的生命拉向一個又一個的盡頭。
     它看過那麼多的錯過，看過那麼多的人走到盡頭，沒有喜，沒有哀，麵無表情的走過你的身邊。
     就算後來我哀求，想要時間回到從前，可是，時間從來都是冷漠殘酷的，它回不去從前，從來都回不去。
    
     我們在那個夏天開始進入高三，學業開始繁重而枯燥，我在堆積如山的書本試卷裏找個地方以不變的姿勢趴在桌上看窗外的風景，教室裏空調無聲的傳輸著冷氣，窗外水泥地麵上，陽光曬得滾燙，連樹葉也軟趴趴的掛在樹枝上。
     八月，從來都是一個如火的季節。
     譚沫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拿著一瓶冰礦泉水，低著頭，數自己腳下的陽光。
     譚沫說：“穆姚，我爸說保你上A大，你離開這所學校。”
     我抬頭看了看她：“對我來說，這的確是一個很大的誘惑，可是，我為什麼要答應。”
     “蘇城喜歡你，可是我跟他訂婚了，我改變不了，他也改變不了，我隻不過想要我們都好過一點。”
     “我自知我不值那麼多錢，何況，我也喜歡他，所以，我為什麼要離開。”
     當我說過這句話的時候，有個人霸道的將手臂繞過我的肩膀向後將我拉進他的範圍裏，蘇城說：“你說的，喜歡，不會離開。”
     蘇城帶著我離開的時候，譚沫說：“蘇城，你知道的，你們沒有可能。”
     蘇城看了我一眼，寵溺的揉了揉我的頭發，笑著說：“我會努力讓它變的可能，所以，譚沫，我們都努力看看。”
     很久之後，我會想起這一天，蘇城的眼裏是明亮的，笑容像清涼的風安撫了那個夏天我不安焦躁的心，我也會想起，蘇城霸道的在我耳邊說：“我說過的你隻能是我的。”
    
     我在操場旁的香樟樹下問他，蘇城，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蘇城說，因為第一次見你時，你的眼裏有著盛大的悲傷和淡漠的疏離，然後莫名的忘不了。
     我給蘇城滿滿的一個笑臉。
     我在心裏說，蘇城，我想那時我答應你時也是因為你眼裏的悲傷和孤獨讓我覺得找到了一個可以依靠的人，也許最初開始我並沒有喜歡你，可是，現在的我，很喜歡你。
     是的，蘇城，很喜歡。
     這一天，我們坐在夕陽的餘暉裏，看操場上的那些人奔跑，身影被拉得很長很長，我們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我說，蘇城，你一輩子隻能這麼牽我一個人的手。
     蘇城說，好。
     很久之後，我會記得這一天的殘陽，如血，我們的身影也被染上了這個夏天獨有的悲涼。
     我想，蘇城，你是不是也想會想起這一天我靠在你的肩膀，你對我那麼堅定的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