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第四話 一朝一會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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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不可聞地說了這麼一句,男孩立刻就跑開了。
總覺得很熟悉的樣子,是以前見過的哪個親戚的孩子嗎?夏穎在門口歪著頭思索著。
以後這裏就是我的新家了吧。
兔妖躺在樹根底下這樣想著。
森林裏樹影模糊,搖落下零零散散的月光。有棲息在樹木上、草叢間的昆蟲開始了夜晚的歌唱,但因為他和昆蟲們語言不相通,所以聽不懂在唱著什麼,但有一種奇妙的安心感。
他在靠近夏穎住的地方的一棵樹下挖了個洞,算是暫且的窩了,從這裏穿過層層的樹木能看到那邊房子泄露而出的溫暖光亮。隻是那溫暖離他很遠,無法太過接近的光芒。
不知道其他離開的妖怪同伴現在怎麼樣了?
抬起頭,兔妖回想起那天離開時的情景。
那是一個晴朗明媚的白天。
他所住的地方不遠處是一個大麵積的平原,在平原上有一片綠草地,草地上麵橫跨著一條河流,河水清澈見底,一直延伸到森林的深處。經常會有動物會到河邊喝水,兔妖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個。
喝完水,陽光懶懶地曬下來,他看見遠處連綿起伏的群山,山的那邊還是山。突然住在他隔壁的鬆鼠懷抱著藏起來用於過冬的鬆果急匆匆地經過。
“怎麼了?”他問道。
鬆鼠看到他有些驚訝,“你還沒走嗎?”
“走,為什麼要走?”兔妖更加奇怪了。
“你不知道嗎?那些人類今天就要開始進行他們說的什麼工程了,再不走的話就來不及了。”鬆鼠左右望了望,“我也得趕快離開了。”說完蹦跳著消失在叢林裏。
兔妖原本站起來想追著它更仔細地問一下情況,突然間就覺得一陣山搖地動,整個身體隨之搖晃不定。遠處傳來“轟隆”“轟隆”的巨響,眼目所及的地方,兔妖看見了一棵樹接著一棵樹地倒下,激揚起遍地的塵埃。
人類所謂的推土機之類的龐大的機械一輛接一輛地出現在山坡,兔妖一時呆愣在原地,等到反應過來時,下意識地就往遠離山林的方向跑。不敢回頭,怕一回頭就會發生什麼,死命地、用盡全力地奔跑著。
跑到筋疲力竭的時候,似乎已經離得足夠遠的感覺,兔妖回過頭再看一眼,自己所居住的山林已經是滿目蒼夷。滾滾的濃煙像是一根柱子一樣長戳天空。
一地自然的屍骨殘骸。
一大早,夏穎就被小智——聽說是自己的堂兄還是堂弟,帶領著把能夠看到的地方都參觀了一遍,最後來到沿著一條雜草掩映的小路通往的森林前。
小智指著那片森林,“這個森林很大的,進去了很容易迷路。”接著壓低了聲音湊到夏穎耳邊故作神秘地說道,“聽說那裏還有老虎之類的猛獸,千萬不能隨便進去。”然後突然間大笑了幾聲。
夏穎看著他,覺得他有些莫名其妙的。
“誒,小智,過來一下。”路口有個小智年齡相近的女孩子對著小智招手。
“好。”他應了一聲,對夏穎說,“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好。”夏穎推了推眼鏡。
小智走後,夏穎覺得無聊,在森林附近遊走了一下,卻在邊緣處看到了一個意外的人影,他試著喊了一聲,“喂……”
是昨天晚上的小男孩,他聽到聲音轉過頭,於是發現了站在那裏的夏穎。
“你怎麼會在這裏?”
沒有搭理夏穎的話,男孩轉身就往森林的深處跑去。
夏穎毫不思索,也跟著他跑進去,似乎潛意識就想著要追上他。
一路彎彎曲曲的在森林裏繞了很久,就在夏穎以為自己永遠也不可能追上他的時候,卻看到在前麵忽然間停了下來。
“你、你……你為什麼要跑啊……”夏穎喘著氣走到他身邊問道。男孩瞪大著眼睛,對他的問題不聞不理。夏穎沿著男孩的視線看過去,終於知道了他為什麼會停下來的原因。
是一隻老虎。
是一隻齜牙咧嘴、雙眼怒視著他們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