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的，誰讓它難吃的讓我生氣呢。”
    “怎麼，沒胃口啊？”
    “這不是在等你嗎，買個飯也這麼慢。”
    “這怎麼能怪我！是食堂大媽動作慢又偏心眼，給男人盛那麼多，輪到女人的時候就這麼小氣。我讓她給我多一點她還唧唧歪歪的，分明是嫉妒！”她又挪了挪屁股，好像凳子上有釘子似的。
    “知足吧你，我想少一點還沒門呢。喲，裙子新買的？”我這才注意到，她挪來挪去半天沒坐穩，不是因為屁股抹油，而是在向我炫耀她的新裙子。
    “好看吧，今年最新款哦，花了一千多塊買來的呢！”周玉婷眯著眼，一臉陶醉地看著自己的裙子。跟小白吃飽了躺在沙發上一個表情。
    “好看。”雖然她一臉臭美樣，但我這話是真的。深藍色的布料，領口鑲了些細碎的花邊，胸前有著銀色的雙排扣。暗色調更襯的她的皮膚玉似的瑩潤。
    “唉，你看報紙了嗎……”
    “一個警察前天被殺了，就在我們去的那家酒吧附近。頭被割下來扔進兩人廁所裏。”沒等她說完，我迅速接出下麵的話。
    “你知道了？”
    “一上午聽了N遍，你說我知不知道？耳朵都快起繭了。”
    “現在的治安啊，真是！以後可得當心點了。我一想到我們前天還在那家酒吧喝酒，就有點後怕。”
    “所以嘍，以後別拉我去那種亂七八糟的地方了。”
    “切，終於為自己的摳門找到借口了，恭喜你啊。”
    “過獎了，不客氣的。”
    沒什麼心思跟周玉婷抬杠，今天有一上午沒看見劉瑾了。朱經理都回來了，劉瑾怎麼會沒出現呢？照她前天的話來看，她也並不僅僅是一個無能的小秘。那她跟朱經理的事，隻是掩飾嗎？她是怎麼擺平朱經理幫她演戲的？而且朱經理今天也很怪，見到我，也不陰陽怪氣地冷嘲熱諷了。甚至連正眼也沒給一個。目不斜視地從我的身邊走了過去。
    為什麼，僅僅過了一個周末而已，感覺大家，都有點不一樣了。
    我很有些不好的預感，卻也說不出具體的所以然來。
    吃完幹巴巴的午飯。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看見朱經理挺著肚子向我走來。
    “小陳啊，我記得你懂法語的是吧？”
    “是的，經理。”
    “你過來，我電腦上有一封法國剛剛傳來的郵件，你翻譯一下，我現在要去董事長那。”
    “好的。”
    我不是第一次走進朱經理的辦公室，不過每一次都讓我小心肝碎了一地啊，為那些名貴的可憐家具被如此糟蹋。要是它們被擺進我的辦公室，我一定會讓它們都各得其所。朱經理的辦公室，無論桌椅裝飾，都極盡奢華高調，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似的拚命彰顯，不過顯然，搭配品味並不怎麼樣。
    歐式風格的整體裝修，牆角以及牆邊都有螺旋狀的花紋浮雕。水晶吊燈和寬大的紅木辦公桌，旋轉老板椅。可旁邊卻擺了一套中式複古風格的茶幾椅子，上麵鋪了一層刺繡台布。每把椅子上放了一隻繡花靠墊。牆正中掛了一幅雄鷹展翅的裝飾畫。
    我都不知道有幾十年沒見過這種樣式的裝飾畫了。隻記得我爺爺的老房子裏好像有這麼一副類似的畫。與周圍的巴洛克式花紋南轅北轍。一邊的櫃子上擺了幾瓶洋酒，有放了幾隻不知真假的古董瓷瓶。
    也許單件都是價值不菲，但是，放在一起，就怎麼也顯示不出什麼高尚的品味，連家具本身都直掉價。說實話，很是有些不倫不類，真是暴殄天物了。
    不過，寬大的辦公桌倒是比我辦公室裏的舒服。
    郵件不長，不一會就譯完了。我留意了一下外麵，朱經理好像還沒有回來的跡象。我坐回到椅子上，想乘這個空擋給他的電腦裝幾個木馬。不想檢查之後發現，不用麻煩了，三四個木馬正在那奔騰著呢。
    不用想也知道木馬是從哪來的。大家都懂。
    怏怏地關上程序界麵，朱經理的桌麵吸引了我的注意。上麵的朱經理穿著西裝打領帶，梳了個三七分頭，幾個禮拜沒洗頭似的油光閃閃，怎麼看怎麼像一頭戴假發的豬。當然，這不是重點。
    我關注的是背景，那氣勢恢弘的國立大劇院。這個劇院雖然在本省，可我從沒有去過，因為它在鄰市。我基本屬於一個宅男，沒事不愛亂跑，就喜歡呆在家裏上上網或是畫畫東西。照片拍的相當清晰，就算是放到桌麵上，也基本沒有什麼模糊的地方。所以遠遠地在劇院門口石柱旁站著的那個人，雖然隻露了半個身子和三分之一的側臉，可還是怎麼看怎麼像孫舞陽啊。
    我使勁瞪大了眼睛，貼近電腦屏幕，想進一步確認那個小小的身影的身份……
    “小陳啊。”
    “恩，啊！”熟悉的聲調瞬間將我拉離屏幕，我像彈簧一樣迅速縮回。望向聲音的來源，朱經理正站在門口奇怪地看著我。
    “哦，經理啊，我已經譯完了。”
    “剛才怎麼了，好像嚇了一跳。”朱經理邊說邊走過來。
    “沒什麼。一直想去國立劇院看看，聽說很有名。可是又沒有時間。看到你的桌麵，不由多看了兩眼。那經理，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哦，那你去吧。”
    我匆匆地走向門口。沒走兩步，又被朱經理叫住了：“對了，小陳。”
    “啊？”我回過頭，看到朱經理仍舊低著頭看著電腦。
    “有的時候，可不能先入為主啊，會吃虧的。”
    這一瞬間，我出現了一種錯覺，好像朱經理，這個腦滿腸肥胸無點墨的掛牌經理，瞬間深沉起來了，那種了然而又略帶無奈的長輩語調，讓我捉摸不定。他變成了另外一個，我不認識的人。我搖搖頭，擺脫不真實的幻象，淡淡地說：“我知道了。”
    走到辦公室外，我敲敲腦袋，暗暗責怪自己的失神。朱經理都深沉了，看來這世界真的要翻天覆地了，看來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看來，我的預感確實是準了——所有的人，僅僅過了一個周末，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