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耳釘太小還是太閃，我盯著它的眼睛漸漸散光，像隔著一層毛玻璃，模模糊糊起來。
    我甩了甩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可是沒有效果，耳釘還是在左右搖晃。
    我知道這是幻覺的前兆，與這枚耳釘有關。因為我對它，朦朦朧朧的有著熟悉感。好似霧裏看花，清楚它的形狀輪廓，卻還是看不清具體的細節。
    我閉上眼，慢慢放空腦子，迎接幻覺的到來。它雖然讓我很頭痛，卻能透露給我一些信息，特別是在這種非常時刻，一點點信息都可能成為解開疑問的敲門磚，我不能放過。
    “陳家善，你好了沒，比女人還磨嘰，死在裏麵了！”
    這聲音像迎麵而來的一個老拳，打得我一個踉蹌，回了神。
    看見周玉婷在門口探頭探腦，迅速將握著耳釘的手伸進上衣口袋裏。第一反應，我不想讓她看見這個東西。
    “叫什麼，魂讓你嚇出來，我不得好好檢查檢查，以防明早一來又是一個驚喜。”周玉婷這句話來的真是時候！剛有點感覺都被她打散了。
    她這輩子做什麼都沒長性，就是在破壞我的好事這一點上從不含糊並堅持貫徹到現在，雖說這次也許是她無心的。
    這幻覺也真是不爭氣，平時讓它緩一秒鍾都等不及，趕著投胎似的，這回倒是二話不說就縮回去了，難不成它也害怕周玉婷的河東獅吼？那周玉婷這輩子可太成功了，不僅現實裏有追隨者，連虛擬裏都有敬畏者。
    “這種驚喜要是多來幾個，那可天天都有樂子瞧了！”
    “還真有你這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既然你這麼喜歡，要不我分你幾個？”
    “你個人留著吧，我消受不起這大禮，怕折壽。”
    “有什麼東西是你消受不起的。再說了，你不是最愛美了嗎，活那麼老做什麼，到時候滿臉皺紋可勾不到漂亮的小夥子了。”
    “你是沒有看過《情人》吧，瑪格麗特在人老珠黃的時候還成功引得一位年輕男人的垂青呢。”
    “可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比得上瑪格麗特的一片群角啊。你還是早點死的好，像夢露一樣，留下永遠的美麗。”我故作惋惜地仰天長歎，然後看著自己身旁多了一隻炸了毛的貓，張牙舞爪憤憤不平地說著反駁的話。
    我微微露出舒心的笑意，走出了公司。
    我那輛拉風的跑車已經停在門口了。車窗裏，安塵衝我招招手，看著我。
    見了他，突然笑不出來了。不知道他還記不記早上的事。我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頗有些為難。
    你在朋友家吃飯，一口菜放進嘴裏卻發現鹹的發苦，而朋友正一臉期待地看著你，你是吐呢還是咽呢？很糾結，就像我現在一樣。
    “怎麼，霜打的茄子，剛才說話不是還倒豆子似的，現在變啞巴了。不會是你兩真有什麼事吧？”
    我有的時候真的很恨女人的眼力，她們總能從一個細微的眼神一個不經意的動作中把別人的關係猜的八九不離十，為什麼男人就沒有這種特異功能：“你趕緊回家吧，一會又趕不上約會了。”
    “承認了，哈哈哈……”周玉婷咯咯咯地笑著邊回頭邊往車庫走。我知道我為什麼對周玉婷的投懷送抱總是坐懷不亂了，因為她經常把自己猥瑣的一麵全數展現給我。還好我盡早知道了她的本性避免了以後的痛苦，阿門！
    不過考驗還沒有結束。
    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尷尬嗎？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摔了個狗吃屎、不是你一頭熱卻貼上人家的冷屁股、不是上廁所幹大事忘帶手紙、也不是十萬尿急的情況下還奔馳在高速公路上，而是你不得不天天麵對一個隨時都會令你陷入尷尬境地的人。
    這就等於你身邊住著一個跟隨你移動的定時炸彈，你得時時提防它不知道什麼時候的爆炸。
    就像我！
    坐上了車，我還在考慮該起些什麼話題，卻是安塵先打破了僵局。
    “陳先生，今天下班很早啊。”
    “是啊，最近工作不是很忙。不加班，就早點回去。”
    “陳先生……我……”
    “怎麼了？”我聽他吞吞吐吐地沒有說下去，疑惑地轉頭，看他一臉欲言又止嘟嘟囔囔的樣子。我瞪圓了眼。
    這是——想表白？不會吧！我還沒有心理準備。怎麼辦，要委婉一點拒絕嗎？還是……好像我還不太想……
    “今天……今天一下午沒有見到小白了，我在附近的街上找了找，都沒有看見它，是不是丟了，對不起，我……”說著說著，聲音慢慢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