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照理說，袁紹在偷襲了公孫瓚的大營之後，本該乘勝追擊，一鼓作氣將公孫瓚打回幽州才是。公孫瓚都已經做好了應戰的準備了，卻不料袁紹愣是四五天沒有動靜，弄得公孫瓚這一方憂心忡忡，就怕袁本初那廝又弄出什麼幺蛾子。
    其實袁本初並不是不想乘勝追擊，隻是……
    “你說什麼？”剛剛打了公孫瓚一個措手不及，袁紹心情正好，滿臉笑容地走回主營帳，才坐下沒多久，卻聽得自己手下的謀士說了一個消息，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僵在了那裏，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
    荀諶麵無表情，語調平直地重複一遍：“舍弟留書離開了。”
    袁紹的表情登時僵在了那裏，而後臉色青白交錯，很是難看。他剛剛聽到了什麼？荀彧荀文若留書離開了？
    聽了荀諶說出荀彧離開的消息，在場的幾個謀士全都低下了頭，各有各的神色。
    田豐、沮授兩人倒是覺得太過可惜，那可是荀彧荀文若啊，被許子將評價為“王佐之才”的荀家族長啊……
    而大多數人，例如逢紀、審配之流，則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畢竟，若是荀文若那個王佐之才在，他們這群人就沒得混了？且不說荀文若一來就得了主公的關注，領了個“治中從事”的職，單單是他的名聲、能力、家世，他們就完全沒法兒比，現在他走了，也好，也好！
    袁紹陰沉著臉，瞥了眼頭一直低著頭的荀諶，冷冷地問道：“走了多久了？”
    荀諶垂首回道：“看舍弟屋中情況，以及筆墨痕跡，約摸走了有三日了。”
    三日……三日前，荀諶應該是在他跟前做事，並不知情，隻是不知道，他有沒有知情不報……袁紹眯著眼，默而不語。
    審配看了看袁紹的表情，言不由衷地開口了：“州牧大人，不過三日而已，現在派人追回荀彧還來得及。”雖然他們這些謀士不見得希望荀文若回來……
    郭圖在心裏微微歎了口氣，人家荀文若鐵了心思要走，你們追得回來？人家算計起來，指不定能讓你們都栽跟頭呢！
    “追？往哪追？”袁紹冷哼一聲，看著荀諶，冷冷地道：“文若可說過他要投奔何處？”
    荀諶搖了搖頭，應道：“未曾。”
    許攸表情有些微妙，他與袁紹自幼認識，不說十分了解袁紹吧，但袁本初那性格自己還是摸得透的。說句實話，他奉袁本初為主，不過是因為袁本初的家世是眾位諸侯之中比較好的，其他的，唉！而荀文若……怕是看不上吧。許攸瞟了荀諶一眼，又想起荀彧的好處，還是不說話了，人家看不上袁本初這樣的主公，他們還能說什麼呢！
    逢紀看著袁紹陰沉著臉的模樣，表情十分誠懇地道：“還請州牧大人不要遲疑！快些將人追回來才是要是！”
    追回來，追回來，原來文若在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們對文若有多好啊！現在一口一個追回來，好像你們跟文若有多好似的！你們就看不得文若好是吧！荀諶眸中冷光一閃而過，暗暗地把審配、逢紀兩人記在心上，低眉斂目，口中卻誠懇地說道：“諶自請前去追回文若。”
    袁紹聽了這話，臉色才稍稍好了些，摸了摸胡子，眼角的餘光往自己帳中的謀士臉上掃過，見著許攸低著頭，一副睡著了的模樣，擺明了就是不想摻和進這事兒裏，便移開了視線，看著一直站著不說話的郭圖，道：“公則，你怎麼看？”
    郭圖畢竟是潁川人，又在潁川書院讀過書，與荀彧的交情也過得去，便淡淡地道：“文若此次留書離開，並沒有指明去向，若州牧大人派兵去追，也不知從何入手。州牧大人此時還要麵對公孫伯珪的軍隊，若是再分出一部分人在偌大的地方尋人，浪費了人力物力不說，萬一被公孫伯珪那廝尋了空子，趁機來襲，那真是得不償失了，更何況……”找不找得回來都還是個問題！
    袁紹也不是笨蛋，自然聽懂了郭圖那沒說完的話裏的意思，便點了點頭。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派人追，好像有點兒丟人……
    “請州牧大人速決！”逢紀、審配兩人對視一眼，而後催促道。
    速決，速決什麼速決！袁紹不悅地瞪了逢紀和審配一眼。“行了行了，你等且退，容我再想。”那荀文若也真是的，他袁本初有那點兒不好了，禮賢下士，真知灼見，一來就分了個“治中從事”的官兒給他，結果呢，人跑了！想想就氣結！
    眾人相互看了一眼，轉身便退了出去。
    荀諶的嘴角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微微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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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統，龐士元，你又搶我饅頭！”坐在小毛驢上，漂亮孩子瞪圓了眼。
    “哎呀哎呀，孔明，不要計較那麼多嘛！”小少年，龐統龐士元滿不在乎地擺擺手，一口咬掉了大半個饅頭。
    “二弟二弟，冷靜冷靜。”諸葛瑾少年很淡定地給自家弟弟順順毛。
    “冷靜什麼啊冷靜！那死胖子搶了我兩個饅頭了！”諸葛亮瞪著圓溜溜的眼，指著龐統一臉的憤慨。自己要偷跑出來，又不準備好東西，這什麼人啊！
    “喂喂喂，我不叫胖子啊喂！”龐統口齒不清地抗議道。
    “好了好了，不就是兩個饅頭麼！哥這裏還有！”諸葛瑾忙把自己的饅頭遞上。
    “不用！我又不是龐士元那個飯桶！”小諸葛亮恨恨地一口咬上手裏的那半顆饅頭。“偷跑出來也不帶盤纏、也不帶糧食，先生還說他是什麼鳳雛，我看他就是一沒長腦的笨鳥！”還鳳雛！
    龐統瞪眼，雖然他那眼怎麼瞪也瞪不大就是了。
    諸葛瑾無奈地笑，好吧，自家弟弟又炸毛了……“吃饅頭吧，別鬧了！”
    “哼！”諸葛亮忍不住又瞪了龐統一眼，而後斂眉，氣鼓鼓地吃饅頭去了。
    這小子比我小兩歲，我不跟他計較，不跟他計較，龐統在心裏默念了好幾遍，發現完全沒用，哼，死小子，看我等會兒再去搶你幾個饅頭回來，讓你說我是沒腦子的笨鳥！
    諸葛瑾搖頭笑了笑，正想把自己的午飯解決掉，卻感到地麵一陣震動，忙道：“快靠到一邊去。”
    龐統和諸葛亮又不笨，自然也感覺到了地麵的震動，便連忙退到山道邊上。
    這時，山道盡頭一輛馬車急速靠近，揚起一陣沙塵，迷了三個人的眼，待得睜眼之時，卻感覺到地麵的震動已經停了，定睛看去，便見到那輛馬車正停在離他們五步遠的地方。
    “小兄弟，敢問這條路可是去陽翟的？”馬車上的簾子被人撩了開來，而後一個麵容俊美的青年探出頭來，十分溫和地詢問道。
    “是的。”年齡最大的諸葛瑾點了點頭，應道。
    諸葛亮瞄了瞄馬車，又動了動鼻翼，而後便露出了一臉了然的神色。
    青年道了謝，正想放下簾子，不經意間卻瞥見了諸葛亮目光，微微一怔，便看了過去，“不知，小兄弟是在看什麼？”
    諸葛亮眨眨眼，笑吟吟地道：“在看你啊！”
    青年微微偏頭，“看我做什麼？有什麼好看的嗎？”
    諸葛亮盯著青年的眼睛，拖著他那童音，慢慢地道：“王佐之才應該還是挺好看的吧！”
    諸葛亮的話音一落下，坐在馬車前方的灰衣仆人眸光一閃，手也按在了隨身攜帶的長劍之上。
    “白毫，不用緊張！”青年淡淡地道，雙眼卻是看著諸葛亮，眼中是掩飾不住的感興趣。
    這是承認了？這個人真的是有“王佐之才”之稱的荀家家主荀彧荀文若？諸葛瑾和龐士元看著馬車上的青年，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