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雄赳赳氣昂昂的莫笑一進到營帳就徹底蔫了下來，齜牙咧嘴地伸手揉手臂，那該死的張飛下手那麼重，她不活動活動，明天保準淤血一大片！
    “呐呐，小大夫，你功夫那麼厲害，教我兩招好不好？”戲誌才很感興趣地湊上前問道。
    睨了戲誌才一眼，莫笑涼涼地道：“你不行的！”別說她看不起他啊……
    典韋也很讚成地點頭，誌才那麼個瘦胳膊瘦腿兒的，能幹得了什麼啊！
    他不行？他怎麼不行了！戲誌才一臉愕然地看著莫笑。
    “麵色蒼白，四肢乏力，氣血兩虛！長時間的飲食無規律，還酗酒，你確定你在校場上跑兩圈不會暈過去？”莫笑窩在榻上，團團身子，扯著被子就往腦袋上蒙。
    鄙視……他被一個小孩兒給鄙視了！戲誌才悲憤了。他難得想學點兒功夫，結果還被人家說不行？
    “誌才，你不行啊不行！”郭嘉忍著笑意，伸手拍戲誌才的肩膀，算是在幸災樂禍。哎呀，哪天見著文若，得跟他說道說道。
    戲誌才回眸怒視郭嘉，“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郭嘉微笑，聳肩，“至少莫小大夫沒這麼說我！”
    團在被子裏的莫笑涼涼的來了一句：“我師父說你思傷脾，憂傷肺，思慮過多終究不是好事，命數不長！”說完繼續團被子，致力於將她自己團成一個球。
    這回輪到郭嘉愕然，戲誌才咧嘴齜牙。
    原本趙雲回了營帳，是先打算幫好友找鋪蓋再去找莫笑說道的，哪知聽到這麼一番話，回頭一看就見到了莫笑團被子的動作，便放下了手頭的事兒，搖了搖頭，半是有些好笑地把事情提前說了：“莫笑，你前頭的做法到底是有些不妥！”
    “我知道！”莫笑那甕聲甕氣的聲音從被子裏傳出來。
    趙雲歎氣，你既然知道，那你還去和那張翼德動手作甚？你是大夫又不是士兵，跟他有什麼好打的！
    典韋不明白地看著趙雲，道：“子龍，莫小兄弟不就是和張翼德那廝打了一場麼，有什麼不妥的？”他可覺得打得好哩！
    趙雲再歎，典哥，你就別添亂了好吧？
    郭嘉笑，道：“莫小大夫怕是氣不過吧，那劉備派人請了人，卻又不保人周全……”這小大夫年紀雖小，但看事情卻很通透，怕是看準了劉備不會計較吧！
    “可是……”趙雲擰眉。
    “子龍，你看劉備那人如何？”郭嘉繼續笑問。
    “仁德大義！”趙雲不假思索地答道。
    郭嘉搖了搖頭，唇邊笑意更深，“看吧，你都認為那劉備仁德大義了，他又如何會去跟個孩子計較，即使那個孩子對他很不客氣。”頓了頓，郭嘉挑了挑嘴角，繼續道：“當然，你說的仁德大義是他的表麵功夫還是別的什麼，那就得另說了！反正在明麵兒上，他是不會跟莫小大夫過不去的！”就他看來，那個劉別部司馬的野心可不算小，雖說現在是在公孫伯珪帳下，但那人看到比較有才能的人，雖是麵無表情，而雙眼卻是大冒精光，言辭之間帶著點兒籠絡人心的意味，明顯就是一副想撬別人牆角的模樣！
    趙雲斂眉沉默不語。
    窩在被子裏的莫笑一聽外麵的動靜，撇撇嘴。想也知道趙雲那個笨蛋是看好了劉備，笨蛋就是笨蛋，在長阪坡拚死拚活地把那個劉阿鬥救回來，結果人老爹他那兒子往地上一摔，說了句收買人心的話，從此笨蛋就更加拚死拚活不要命了，拚到死也不過是個鎮軍將軍。真是笨得沒藥救了！
    一時之間，營帳裏靜悄悄的，戲誌才看看郭嘉，又看看趙雲，忙道：“管那什麼劉備仁不仁德，我們隻要做好了我們的事便是了！”不過說實話，他也覺得那劉備不怎麼樣！
    其實聽到郭嘉的說法，趙雲就已經有些明白郭嘉必是看不上劉備的。相處多年，不說了解他郭奉孝十分，但六分卻絕對是有的。罷罷，若是未能遇見明主，他便卸甲歸田吧！“奉孝覺得……”想了想，沉默了。
    郭嘉挑眉，看著趙雲，似乎是在等他接下來的話。其實，就算趙雲的話沒問完，郭嘉和戲誌才也猜到了他話裏的意思，無非就是問天下大勢以及誰為明主罷了……
    趙雲抿了抿唇，壓低了聲音道：“誰……”趙雲隻說了一個字，最後還是閉了嘴，慢慢地走到床邊，盤腿坐了上去。
    典韋伸手撓頭，不明白。子龍要問什麼啊？怎麼話還沒說完就不說了？
    “我和誌才本來是往東走的。”郭嘉隻是笑著提醒了一句。
    東……趙雲眯著眼想了想，便道：“是曹公。”曹孟德……
    “對，雖然沒見過曹公，但是許子將曾經說他是清平之奸賊，亂世之英雄。許子將這個人嘛……別的不說，他看人還是很準的！你可曾記得文若是得了評價？覺得恰當與否？”郭嘉彎著眼，笑吟吟地說。
    王佐之才……趙雲承認，荀彧的確稱得上是王佐之才！也就是說……
    如今群雄並起，說是要討伐奸賊的諸侯絕對不少，這主公，不好選啊，戲誌才歎氣。若是挑錯了主公，浪費了心血、浪費了時間，弄不好還把自己的小命給交待了，實在是不值得啊不值得！難得碰到了一個有名的，結果還因為自己走錯路給錯過了……那該死的郭奉孝，明知道他走錯路了也不說一聲！戲誌才想到這裏，忍不住瞪了郭嘉一眼。
    郭嘉露出一個很無辜的表情，咱們要貨比三家啊貨比三家，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了呀！來北方看看不是很好麼！
    清平之奸賊，亂世之英雄……很熟啊，說的好像是……曹操？團在被子裏的莫笑想了想，從被子中冒了個頭出來，道：“你們說的曹公是曹操曹孟德嗎？”曹操啊曹操，你別怪我汙蔑你啊，誰讓你想害死我師父，還讓人抓我去威脅師父啊！這絕對是你自找的！再說了，那也未必是汙蔑啊……
    戲誌才看向莫笑，點點頭，“小大夫也知道？”
    莫笑頷首，“前些年在外行醫的時候，曾經聽過他的事，前兩年吧，他不是刺殺董卓不成，然後逃走了嘛，半路的時候被人救了，然後躲到成皋一個姓呂的人家，結果不知道怎麼回事，當天晚上他就把那人家給殺了，還說了什麼‘寧我負人，毋人負我’的話！”
    “啥？寧我負人，毋人負我？還殺了人全家？那人腦子有病吧！”典韋睜著銅鈴眼，大張著嘴，一臉的不可置信！人家好心收留了人，結果還被殺了全家？這是什麼世道啊！那姓曹的也下得了手！
    莫笑聳肩，“誰知道呢！”
    霎時間，營帳裏的幾個人沉默了下來，臉上明顯帶著一絲凝重。
    “寧我負人，毋人負我……”戲誌才眯著眼低喃。
    過了半晌，郭嘉才道：“呂家滅門之事，嘉有聽聞。”
    戲誌才很是驚訝地看了郭嘉一眼，潁川和成皋距離可不短，奉孝長年待在潁川，根本不曾出去過，又怎知呂家的事情？
    “別忘了荀家的人脈。”郭嘉緊鎖眉頭，呂伯奢一家的事，沒想到，竟是曹公所為……這麼說來，投奔一事還得再觀摩……不知道公達知不知道這件事呢？郭嘉拿手指摩挲著下巴，思考道。
    趙雲長歎一聲，難道這世道，真的沒有明主嗎……
    就在幾人相對無言的時候，莫笑突然蹦出一句話：“喂，趙雲，你箭傷未愈，該休息啦！”
    “呃……”趙雲點頭，他是見識過華佗師徒在醫道上完全不講情麵、凶悍無比的一麵的，現在一聽莫笑這話，便老老實實地躺下了。
    剩下的三個人隻好坐到另一邊，想自己的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