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如救火，莫笑自知道病患受傷不輕、隨時都有性命之憂，便飛馬疾奔，跟著那隊白馬義從，直奔營寨。
    “小大夫，就是此處！”白衣將軍將莫笑領到一座營帳前，冷然道。
    莫笑擰眉，細細聽去，卻聽得營帳之中有些許聲響。
    “先生！”帳內傳出一聲疾呼，聲音低沉渾厚，顯然是一名三十來歲的男子。
    半晌，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這位小兄弟脈象散亂，已是回天乏術，救不了了。老夫先行告退！”
    “先生不過看了一眼便說此人沒救了，試都沒試沒，怎知救不活，先生！”
    “此子受傷過重，一時半會好不了，為了節省糧草……”
    “先生，為醫者應以慈悲為懷，救人是為自身積德，還請先生救他一命！”
    “唉，劉司馬所言雖是正理，但身逢亂世就不可用了。亂世裏，這人連自保都尚且困難，那慈悲一說恐不知被人忘到哪兒去了！”
    莫笑聽到這裏，忍不住掀開帳簾，邁步而入，冷然道：“老先生此說有違正理。”
    帳內兩人同時轉頭，問道：“你是何人？”
    “回劉別部司馬，此乃吾等應司馬要求，延請而來的大夫。”白馬義從將領上前一步回答道。
    “再問那麼多，那人就死定了！”莫笑指指那個在榻上躺著的，滿身血紅的將軍。
    帳內男子沉默了一下，退後幾步，然後讓出一條路，問：“你能救他？”這小大夫是不是也太年輕了些？
    莫笑頷首，快步走到榻邊，看了幾眼，隻見榻上之人胸口插著一根折斷的利箭，氣若遊絲，又伸手探了探脈，道：“應該沒問題。”說罷便從懷裏掏出麻沸散，往傷患嘴裏一倒。
    “你這是倒了何物？”男子眉頭緊皺，急嗬一聲。
    “止疼！”莫笑隻簡簡單單地說了兩個字，就不再搭理帳子裏的人，直接走到小桌邊，放下背簍，從中取出一大包的東西，解開係帶順勢一展，霎時間，一片銀光閃閃，包裹裏赫然是幾十件鋥亮晃眼的細針刀具。
    帳內的老大夫見了莫笑的動作，稍稍睜大眼，這麼一套東西，不是那些極厲害的大夫，絕對是拿不到的！難道說，這個小少年小小年紀醫術就已經了不得了嗎？
    右手拂過布袋，一柄薄如蟬翼的小刀出現在莫笑的指間，在燈上烤了一陣，走回榻前俯身準備下刀。
    “慢——”男子心驚，連忙道。
    “再慢他就死了！”莫笑淡淡地答了一句，直接下刀，硬生生切進血肉裏。
    皮肉被割開的聲音傳來，帳內的男子抿了抿唇，看了莫笑一眼，竟是轉身出了營帳。而那位老大夫，卻是站在一邊，認認真真地盯著莫笑的動作。
    又是取箭，又是挖腐肉，半個時辰後，莫笑才把傷患的傷口處理完。莫笑擦了一下額頭的汗，笑道：“終於好了！”說罷開始著手上藥、包紮。
    “不知小兄弟師承何處？”一邊站著的老軍醫見到莫笑那靈活熟練的動作，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
    “咦？”莫笑回頭，眨眨眼，卻道：“我跟張機張先生學過幾年的醫術，不過，我沒有拜他為師！”這什麼都亭侯公孫瓚，也不知道他的底細，自家師父的事，還是有多深就埋多深吧……
    “這麼說，小兄弟是自學成才？厲害厲害，老夫佩服！”
    “哪裏哪裏，老先生過譽了！莫笑這不過是些雕蟲小技，何足掛齒！”莫笑低頭給傷患包紮。
    就在這時，帳簾“唰”的一下被人拉開，隻見先前出去的男子從外麵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八尺大漢，一個朱顏長髯，另一個則是豹頭環眼，燕頷虎須。
    莫笑斜著眼睛往門口瞄了一眼，而後很淡定地繼續工作，雖然，她覺得那三個人有點眼熟……
    “敢問小大夫……”男子正要開口，就被莫笑打斷了。
    “行了，傷口已經上了止血藥，應該無有大礙了，休養些時日便會好轉。不過他吃了些止痛的藥劑，怕是要到明天才會醒了！”莫笑在傷口上打完最後一個結，起身道。
    男子神色淡然，但語氣飽含感激之情，道：“備代將軍多謝小大夫的救命之恩！”
    莫笑連連擺手，道：“這是我應該做的！劉……別部司馬？”姓劉的，還叫備……身後還跟著兩個凶神惡煞的大漢……這，這不會就是劉備吧？
    “小大夫不是軍中之人，不必如此稱呼。”劉備淡然道。
    莫笑撇撇嘴，反正我也就叫你那麼一次，等會兒就走了……“現下天色也不早了，我想我也該離開了。”說完話就去收拾那一大包的醫療用具去了。
    “嗯，不知這傷平日裏該注意些什麼？”劉備又問道。
    莫笑擰眉，瞄了在一邊站著的老軍醫一眼，有點奇怪，但還是回答了：“這段時間不要過於勞累，吃食要營養一些，記得補血補氣……嗯，大致就這樣了，若是再要細致，直接問這位老先生就好了！”
    “多謝小大夫，勞煩老先生了！”劉備先後對著莫笑和老軍醫揖了一禮。
    “不必多禮！”莫笑和老軍醫異口同聲地道。
    “現下天色也不早了，我想，是時候離開了！”莫笑收拾好了東西，重新背好背簍，說道。
    劉備微微頷首，沉吟一番，“如今這路上並不安全，小大夫一人離開，怕是有些危險，不若讓二弟送小大夫一趟？”
    莫笑看了看站在劉備身後的兩個人，關羽麵無表情，眼中冷光直閃，張飛倒是滿臉無所謂，眼中神色也比關羽好上一些，抽了抽嘴角，莫笑暗歎一聲，強笑道：“不必勞煩了，我自己一人走慣了，這麼多年也沒出什麼事，就不勞煩這位將軍了！”咱自己走，不勞煩您，麻煩您就別瞪咱了……
    “唔……”帳內突然響起一個悶哼聲。
    帳內幾人齊刷刷地轉頭，看向發聲處，便見榻上之人慢慢睜開了眼……“……水……熱……”
    “水水水，趕快！”老軍醫瞪著眼，倒水，湊到榻邊……
    莫笑盯著床榻，喃喃自語：“怎麼又碰到一個……還是說，這兒的人的抗藥性要比別的地方的人好……”明明按著藥瓶裏的量，這人該睡到明天的啊……還是說，家裏的小鬼又往藥瓶裏摻水了？
    “小大夫……這是……”劉備看看病患，再看看莫笑，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
    “提前醒了！”莫笑抿抿唇，直接走到榻邊，附身，仔細地給病人診脈。
    榻上的將軍睜著眼，看著莫笑的側臉，神色恍然，似是極不清醒。
    “沒事，隻是提前醒了。”莫笑收了手，直起身子，轉身。
    “……莫……莫笑……”榻上之人聲音嘶啞，但是咬字極為清晰。
    莫笑“唰”地轉頭，盯著榻上的人，這人剛剛說了什麼？
    “趙將軍，我等沒笑啊……”在榻邊站著的、捧著茶杯的老軍醫莫名其妙地道。
    劉備三人則是若有所思地看著莫笑。
    “……莫笑……”榻上之人嘴角上勾，竟是露出了一個微笑，眸中一片溫潤笑意。
    莫笑眨眼，啥？真碰到認識的了？隻是，這個人……是誰呢？真的有點兒……想不起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