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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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坐了多久,小販早就散了,零零散散的攤位前風一過,帶著難聞的氣味。
想站起來,卻發現腿早已麻了,隻好扶著牆慢慢走。
嘴角又開始隱隱作痛,想到那一巴掌,心中又是一陣煩悶。
這種氣還從來沒受過。
他是皇子……怕也是一樣……
王府的門口的燈籠早就高高掛起,門前停了一輛再也熟悉不過的馬車。
景蘭從車上跳下來,看到我,嫌惡的翻了一眼,兀自進門。
我別開臉,駐足躊躇,不知道會有什麼在等著我。
拖著身子進了門,小廝依舊守著門邊。
進了後院,什麼事也沒發生。
“娘,我回來了。”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容。
“快進屋。”她放下手中的物件,“怎麼這麼晚?你衣服怎麼了?”
我笑,“耽擱了一會,就這樣濕了。”好在燈光暗,沒看出我的傷。
“快去換了,免得生病。”她摸摸我的頭,“娘去給你弄好吃的。”
“嗯。”我點點頭,鼻頭發酸。
假裝不經意的走到裏間,手指根根盤曲。
躺在床上,鹹澀的液體淌到嘴角,傷口灼熱的發痛。
一夜無眠,心一直懸著,可直到第二天早上還是風平浪靜。
拿捏不準,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還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翌日,實在不想去書院,我故意放慢了步調。
“清越。”
子慶追上來。
我轉過頭,低聲道,“早啊!”
他試探性的問道,“你還好吧。”
我點點頭,終是妥協,“昨天的事……”
“你膽子也太大了。”他努努嘴,濃眉皺得相當的緊,“昨天你走後,二哥也走了,你沒見他當時的樣子,路都走不穩,卻將上前扶他的人全部推開。”
那也是他活該。
我放慢腳步,不後悔,卻還是想逃避……
瓊閣內很靜。
景蘭站在閣外,著著紫色的蟒袍,秀氣的眉宇緊皺。
子慶隻停了一下,察言觀色,終是從中穿過,進了裏閣。
我抿抿唇,多說無望,憤然抬腳。
“你站住。”他叫住我,“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瞧去,你回皇上、父王去。”
心中一顫,說不怕是假的。
盡管我沒錯,底氣卻依舊不足,無奈開口道,“怎麼回事?”
景蘭道,“父王讓你趕緊過去。”
我別過臉,終是紙包不住火。
馬車在南街停下。
雕欄玉砌,皇家的風範依舊奢華。
“父王。”景蘭恭敬的行禮。
我低順著眉眼,他是李清越的爹,論身份、權貴、輩分,都不是我可以詆毀的。
灰紫的蟒袍衣袂輕揚,掌力襲來,無論怎麼準備,那種深入骨髓的痛意,依然把人折磨的死去活來。
“長幼有序,君臣之道,都學到哪裏去了?可見你不務正。”
好笑,就因為這個,所以是我的錯,所以甩我一巴掌?
我咬咬牙,不甘道,“是他先動的手。”
“那也不該亂了綱常,看看現在都成了什麼樣子?”
綱常、倫理,又是這些……
我弓著身子,沒有比這一刻更清楚自己的身份。
生而不等,我至始至終都處在下方,不論對與錯,錯的隻會是我。
他又道,“景蘭也跟著一起胡鬧。”
景蘭憤恨的別了我一眼,嘴角氣得鼓鼓的。
“還不快進去,好好賠罪,不然仔細你的皮。”
深吸了一口氣,“……是。”我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後院,雲竹正茂,鬱籠青翠。
亭台樓閣間自是細水長流。
“滾,都給我滾。”
小婢、奴仆拿著各式服侍、用度之物站在門邊,門未開,子炎的聲音子裏而外傳出。
我冷笑,如此中氣十足,實在看不出有什麼不好。
子期詫道,“皇叔!”
“子炎不肯開門?”
子期無奈搖搖頭,上前敲門,“二哥,皇叔來了,快些開門。”
“我還不夠丟人麼?是哪個狗奴才傳出去的,你們通通走開,走開……我誰也不見。”
屋裏瓷器落地的聲音分外清脆。
我握緊拳頭,架子真大,臉更大,給臉還不要臉。
“子炎,快把門打開,是皇兄讓皇叔來的。”
裏麵禁了聲音,門闔著,像道屏障隔絕了所有。
子期、景蘭、我‘爹’,齊齊投來目光。
明明不是我的錯,承擔後果的卻是我,就算不站在我這邊,也至少秉著公平吧,我怎麼一點都看見不到呢。
鬆開手,冷笑,我唯有輕輕擊門。
“我……”僵立在門邊,有些屈辱是深入骨髓的,承認了就是我的錯。
門突地打開,我反射性的往後跳了一步。
子炎站在門邊,顧盼神飛,眉目糾結,衣服也沒換,精致暗繡的錦袍上酒漬依舊。
肩上的錦緞被竹枝勾破了,露出白色的裏衣。
“你……”他往前靠了一步指著我的鼻子,肩上吃痛,又緩緩收回手,看著麵前的人道,“皇叔。”
“肩上受傷了麼?是清越動的手!”
子炎恨恨的看著我,轉而道,“皇叔勞煩了,已沒什麼大礙。”
我偏過頭,早知道就死命的拍死他,省得又在這興風作浪。
搞得真的是我的錯一樣,可笑、愚蠢、滑稽。
子炎道,“皇叔先坐坐吧。”
“不了,既然沒事,我也該回宮看看了,你母妃出不得宮,正擔心著呢。”
就這樣走了?我趕忙跟上去,這裏待一刻也是晦氣。
子炎低聲道,“給我留下。”
腳下一頓,我停下腳步,息事寧人,這種地方我不想來第二次。
子炎哼一聲,轉身進屋。
屋裏的瓷器、古玩被砸了個粉碎,簾子也撕壞了。
景蘭不滿道,“又不是我的錯,倒連著我一起罵了。”
子期吩咐道,“還不快進來收拾。”
“不用。”子炎道,“你們先回去。”
風過,帶過一絲冷意,幾點雨星落到臉上。
臉上的傷口隱隱作痛,我刮刮臉。
子炎用力關上門。
“你來做什麼。”
仇家見麵分外眼紅。
挑了個地方坐下,我道,“我‘爹’讓我來的。”
“你不是強麼?這會子不野了。”
我忍,“三皇子就安心些養神吧。”
“你……”他吃痛捂住肩膀,坐回還算整潔的床邊。
很明顯那傷是我的傑作,要是治不好、或作出什麼病,就將是我的‘離世之作’。
我歎氣,“我去請大夫。”
子炎憤然道,“不許請大夫,不許。”
嚎什麼嚎,我說的那麼‘小心翼翼’,還給我嚎!
氣不過,我大聲道,“我受傷了,我要請。”梗著脖子,使出全力朝門外喝了一聲,“快去請大夫。”
“我看誰敢去。”他氣到不行,硬從牙縫裏擠出這一句,坐在床邊狠狠瞪我,“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真是夠猖狂,要我留我就要留,說走又讓我走,莫名其妙。
瞥了她一眼,拉開門我抬腳便走,誰願意留下吃虧受罪,罵也罵了,打也打了,也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糾葛。
反正是他讓我走的,就算回去被問起,也交的了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