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 幻生卷 上  第四十五章 過雲煙 (7)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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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幾個時辰,蕭夙又遣了人來叫嫿晚去前廳裏伺候著。
    嫿晚真是萬分無奈,顧元幀不是說讓她先休養幾天嗎?這倆主仆真是反複無常。不過嫿晚還是跟著去了,沒辦法,誰叫蕭夙才是這院子裏的老大。在這個世界,地位才是真理,真應了那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今是三爺要她取前廳伺候,丫頭不得不去……
    嫿晚悠悠然的邁著步子往前走去。
    自從嫿晚與蕁娘搬進西廂房之後,嫿晚在院子裏的檔次華麗麗的升了一節,從小翠,變成了嫿晚,晚姑娘。恢複了真名,怎麼來說,嫿晚心情也是不錯的。她也是盡所能的開導蕁娘,沒想到蕁娘蛾眉一掃,“你若是想我開心,把你的耳飾送與我吧,我很喜歡。”
    嫿晚雙手警覺的捂住兩隻耳朵,立刻往後移了移,心想真是不能同情女人,這哪兒是弱者?分明是強盜!這世界上最奸詐多變的就是女人了,嫿晚心想,怪不得孔爺爺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真是一點兒也沒錯。不得已的情況下,嫿晚隻能裝作鼻頭一酸,“蕁娘,我莫不是沒跟你說過?這是我娘親最後送給我的東西,也是我唯一有的東西了。”
    蕁娘她一怔,秀美的臉有些悲戚,難受的拉過嫿晚的手,“好嫿晚,我以後定然不欺負你了。”
    恩恩。嫿晚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心裏卻挺不是滋味的。蕁娘把她認為是沒爹沒媽的孩子了,可確然,她真的失去了她的父母,嫿晚在這裏不好受,爸媽也不會好受,她爸賺那麼多錢,還有什麼用,難道要他去養小三不成?以前爸就說,她是安家的獨苗,以後他的錢都她的,爸總喜歡揉著她的腦袋,他覺得他女兒的腦瓜子就是遺傳了他的,打小聰明,將來肯定也不必他差。
    其實她爸真的把她看高了,他是個成功的商人,而她自己混得太差了,沒了老爸就隻能當個小丫鬟,被人使喚來使喚去了,想想真不是滋味,活了十八年,挨著古代的說法,那就是錦衣玉食高床軟枕,從小爸媽就給她最好的,什麼都是名牌,連學校也是名牌,唯一差強人意的就是他們倆離婚了。
    但是嫿晚從來沒怪過他們,他們從小就對她挺好的。
    其實她特別想念自己小時候,爸媽帶著她出去玩兒的時候,他們倆總笑得特別開心。
    她爸那時候一手抱著她,一手牽著她媽,人家走過都說:人家一家人多幸福啊。
    可惜嫿晚長大以後,雖然他們各自生活的都很好,但她總覺得他們不開心。
    爸爸也就對著自己的時候臉色還好點,平時少見他笑的。
    想到這裏嫿晚有些難過,老媽不知道回國了沒有?
    真希望這倆人能重走到一起去,嫿晚一直覺得他倆是最配的,就是鬧變扭鬧得要死要活。其實嫿晚媽心裏打死了愛的人還是她爸,可她爸不知道,媽媽走的時候就老跟她交代,說你爸工作起來就沒完沒了,一天能三頓不吃,胃疼起來的時候特別厲害,告訴嫿晚哪兒有胃藥,記得給他備著……
    蕁娘拍了拍嫿晚失魂的臉,看著時辰不早了,便催促嫿晚去前院裏侍候,末了還給她披上一件大皮襖子整了整我的衣裝,著實有些像個娘親,嫿晚當然不想蕁娘一直當自己的娘親了,她還是要嫁人的。
    冬天寒意凍人,嫿晚還沒走出西廂房,迎麵走來一人,她當是誰,原來是那苑傑,他規規矩矩的叫了聲,“晚姑娘,三爺去了白波亭了,遣我來跟你說一聲。”
    這個小書生對嫿晚的態度改變很大,因為她上次那麼一喊,現在都尊她一聲姑娘。其實嫿晚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喊,可能是第六感什麼的,但是苑傑看她的眼神就特別神乎,嫿晚想,大概是認為她心思縝密吧?
    嫿晚點點頭,讓他帶路過去了,許是冬日的關係,九曲長廊下的湖水淡淡的結了一層薄霧般的冰,險峻的很,讓她頓生寒意,到了白波亭時,蕭夙正在撫琴,卻隻是略彈幾個悅耳的音節,他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端白雲紋錦襖,烏發半簪半落的下著,仙人撫琴,真真是醉人心腸。
    “三爺。”嫿晚淡漠的叫了他一聲,他似乎正在出神,恍惚間發覺嫿晚來了,鳳目微清回過神來,對她身後的人道,“宛傑,你退下吧。”
    那邊宛傑行了個禮,退下了。嫿晚走到蕭夙身邊,不禁道:“三爺今兒個也穿得太少了些,莫要凍著了才好。”這單薄的,倒顯得她跟他的身份對換了似地。
    他輕笑了聲,也不說話,白芷如玉的凝指拂過雅致的古琴。天空甚是寒冷,蕭夙彈了一首溫婉流長的曲子,真不符合他的性格,可是每一個音節都悄悄爬進嫿晚心裏,好像白雪也融了一地似地,讓嫿晚凝神細聽,他果然是彈琴的好手。
    不覺幾日過去,府裏熱鬧起來。嫿晚還當是怎麼了,原來是年關將近,又是一年。她想起去年此時的晉陽城……清風朗日,笑容依舊,身邊卻完全物是人非,嵐霄,司徒,你們都還好嗎?
    大年三十那天園子裏特別清淨,蕁娘讓嫿晚去西苑裏給蕭夙送人參烏雞湯。
    嫿晚哼了一聲,滿臉不樂意,蕁娘催著她出門,“趕緊給三爺送去,回來少不了你的。”
    回來?湯估計也跟冰凍似地了。
    嫿晚朝蕁娘擺擺手,往西苑裏去了,她到的時候蕭夙一個人坐在波平如鏡的墨淵湖邊,冷風呼嘯,景色顯得那樣荒涼。
    蕭夙的白衣在天寒地凍中顯得那樣單薄,背對著她,一動不動。鬆樹葉上的雨露啪嗒一下掉在他的身側,枯萎的樹枝幹澀著,脫得隻剩下一層白花花的皮,蕭瑟的空氣下,他的背影顯得特別孤單,他靜靜的看著湖麵,還是更遠方。嫿晚仿佛聽到一群大雁從天空中飛過,留下劃破天際的驚鴻聲,可是我知道現在這個季節怎麼可能還有大雁在天山飛啊?它們躲到熱帶去都來不及,哪有這個閑情逸致來堇華侯府的上空喊兩聲?
    但她還是真的聽到了,那空曠驚鴻的長鳴聲在這一片讓人心痛的滄桑麵前,陪襯著他的孤單,寂寞和悲哀。
    蕭夙的身影,好像一朵水墨的黑白花朵,在嫿晚的心裏慢慢渲染開展了起來。他絕世的容顏如詩如畫一般不真實,讓嫿晚有些失神,以至於很多年以後,每當嫿晚想起這一幕,想起那個在蒼白的天氣裏天人一般的少年,她都不免暗自難過,惆悵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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