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夜小樓聽聞樓下的漢子們在談論冷笑癡是個魔頭，對於軾父這種別人認為的諱忌詞很感興趣，不由斜睨了一眼冷笑癡。
    毫不在意自己是否會因為此舉捅了冷的傷疤，而冷笑癡也極其配合，幾乎在他眼光才斜掃過去便懂了其中的意思，微啟紅唇輕言道：
    “冠禮（20）後兩年……”
    聽到冷笑癡冷冰冰說出三年前的年歲，夜小樓勾了勾嘴角舉筷，看小二懂事的低著頭不亂看，身體有些顫抖的擺好酒菜躬著腰退下，他不客氣就夾菜往嘴裏送。
    慢慢咀嚼的同時挾了一筷菜肴送到冷笑癡嘴邊，與紗帽底下冷冽的眼光對上，靠過去以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淡淡說道：
    “以古禮來說的話，前年我才行了冠禮（20）……而弄死那畜牲的時候……方束發（15）…來，給前輩敬酒……”
    冷笑癡張嘴吃下小樓喂進嘴裏的東西，伸出如玉般的手執起酒壺往小杯裏注滿濃香的液體，親手遞到不斷吃菜的小樓唇邊。
    清冷的鳳眸直勾勾盯著那雙朗朗星眸，兩雙黑瞳裏隻倒映著對方的身影，兩人身邊也圍著一股淡淡的清雅感覺。
    十五歲就逆天麼，冷笑癡在薄紗底下的唇少見地揚起較為明顯的弧度，那個弧度一直掛在那裏沒有消失。
    小樓話裏有別的意思透露出來，不過他認為沒必要問，從看到小樓自瀑布的水環裏憑空掉出來，他就相信這個男人不屬於自己所處的環境。
    來自哪裏有什麼過去都無妨，重要的是他可以用全天下換小家夥的信任，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挖掘那些可能有趣的故事。
    眼前這個靈魂比外表更耀眼閃光的男人已經被自己抓住，以前怎麼樣是過去的事，有閑情逸致時可聽上一聽逗逗趣兒，現在比過去重要多了。
    見到夜小樓漂亮嘴唇輕輕一勾露出曇花一笑，雙眸依然勾住自己的眼睛表情漸漸恢複如常般淡漠。
    冷笑癡喂他喝下自己手中的酒後便不再言語，用那個小酒杯倒酒自飲，偶爾舉筷挾一些菜肴到小樓盤中，不喜他隻吃一種菜肴的舉動。
    而夜小樓隻是繼續吃自己的，冷挾過來什麼他就吃什麼，隻進攻眼前的菜是因為他不喜歡伸長手去挾菜，那種感覺像幾百年沒吃過飯似的不雅觀，反正這不有人幫忙了嘛。
    他不知道之前與冷笑癡的動作給別人帶來的衝擊，雖然並沒有特別纏綿悱惻，喂菜與喂酒也不過是瞬間的事，但那種感覺卻比任何親密更讓人覺得親昵，也讓人更覺得完全進不去他二人的世界。
    小七就是那個受到衝擊最強的人，在旁邊看到兩位主子那一刹那的互動，驚得手中的竹筷都落到了地上，要知道他自幼侍候主上，從來不曾見主上有這樣的表情，他可以理解成主上是在笑吧。
    而且夜主子那淺笑會不會太迷人了一點，就隻輕輕扯動嘴角而已，原本就漂亮得不像真人的臉就更是清豔，絕對隻能像香香姑娘所形容一般，大概隻有神仙才能有那樣美的臉。
    最讓他不敢相信的是主上竟然吃下別人喂到他嘴邊的東西，就是夫人親手盛的湯放到主上麵前，看都不會看一眼的主上竟然會吃下去。
    還是夜主子用過的竹筷，主上沒有絲毫芥蒂就張嘴吃下了喂過去的菜，甚至親手斟酒反喂主子，這在他看來實跟天方夜譚差不多。
    在小七記事以來，愛潔成癖的主上從來不會用別人碰過的東西，從來都隻有冰冷的沒表情，可是現在居然露出那種是笑的表情來。
    雖隔著主上的紗帽看得不太清，但小七覺得自己真的被震住了，連香香姑娘在旁邊使勁叫他都沒聽到，一直傻在旁邊緊盯著兩位主人沒有反應。
    “老板、管事們這邊請，兩位爺正在用膳……”
    直到有腳步聲往樓上走，掌櫃的聲音清晰從樓梯上傳來，輕輕一陣冷風撲麵讓小七從座位上滾於一邊嘔出一口血來。
    小七這才醒過神趕緊跪在樓梯口不敢多言，連嘴角的血絲都不敢擦拭，他自知逾越了奴才該有的本份，主上沒一掌打死他已是開恩。
    “屬下等參見主上、主子萬福……”
    被君子樓掌櫃領上樓的諸多衣衫幹淨華麗之人立於幾張桌子之外，東言站在最前麵和其他人一起抱拳行禮，見隨身侍童小七跪在樓梯口，皆不敢多言全低下頭靜靜立在旁邊。
    那些衣衫華麗的主事們盡管心裏對夜小樓好奇得要死，卻根本不敢抬頭去看他的容貌，除非他們想明年今日就是自己的忌日。
    夜小樓埋著頭繼續吃自己的，沒吃飽之前皇帝來了也引不起他的興趣，卻突然想起大中午的這些人趕過來在旁邊等著必然沒吃飯。
    他是不關心旁人餓不餓肚子，現在既然要幫冷扮演白臉或黑臉的角色，那麼收買人心最簡單的方式就是適時給予一點甜頭，思及此夜小樓暫停下進食的動作，抬起頭看向跪在樓梯口的小七。
    “小七…”
    “奴才在…”
    “吩咐掌櫃的準備些好酒好菜，讓諸位管事們先用膳……諸位管事先坐吧！”
    “謝主子賜座……”東言和各管事抱拳謝過，紛紛在空餘的桌邊就座。
    “是，奴才這就去辦。”
    小七捂住胸口拚命忍住想咳嗽的感覺，低著頭站起來趕緊下樓去張羅主子吩咐的事。
    他知道自己從今後還應該更機靈些，不能因為從小就跟著主上而大意，主子的絕世之姿豈是自己能貪看的。
    不過小七還是揉著胸口偷樂，為兩位主子那難得一見的淺笑受點內傷也算值得啊，那可能是百年再難一遇的奇觀了。
    眼看小七下樓去吩咐午膳，諸位管事也挨身份坐於旁邊的桌子，夜小樓低下頭想繼續自己中斷的午餐，一行人卻吵鬧著踏上了樓梯。
    有點熟悉的刁蠻尖銳女聲在撒潑，質問著為什麼不開放樓上，在這種時候應該以客倌用膳為先，還大聲的叫囂會有豐厚打賞。
    聽到樓下漢子們調笑的聲音變大，笑著說小姑娘辣得好有勁，粗俗的語言讓那潑辣女子更是聒噪，君子樓掌櫃製止的聲音也加入進去。
    曾聽過的男聲在勸說著，那女子更是刁蠻得蠻不講理，抬腳就已往樓上走，邊踏上樓梯還邊嬌斥著攔她的小二，鬧哄哄的亂成一片，夜小樓頓覺心浮氣躁失了進食的胃口，手中的一雙竹筷已然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