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緩行，出了淮城後翻過一座山便盡是平坦的路麵，平得一望無際看不著人也見不著煙，春風吹過也隻能撩起一些幹燥的塵土拂散。
    偶爾才會在路中間有棵筆直的樹，這寬廣平坦的地方連一隻烏鴉都不屑路過，遠遠的天邊還是路邊分不清界線，空曠得隻有馬蹄聲得得的響著。
    斷垣殘壁的泥胚偶爾也能看到一兩處，路與天的銜接處偶有廢舊的烽火台，孤零零的立在天地之間，有那麼一絲孤獨英雄的味道，連天邊幾朵白雲慢悠悠飄過都帶了點蒼涼的感覺，天也藍得太過憂鬱。
    夜小樓騎在遙塵背上往後靠，但礙於自己與冷笑癡頭上所戴的紗帽阻擋，隻能把腰背盡力往後靠著找一個舒服的背靠。
    冷笑癡出了淮城後冷便換上了白色的紗帽，那金燦燦的麵具也放入懷中不再拿出，隻不過不由分說也給他戴上一頂，。
    不過這玩意兒還挺有趣的，外麵看進去模模糊糊，裏麵看出去清清楚楚，也沒有想像中的麻煩礙事，因是竹條編成輕得也沒什麼份量，因此他才沒拒絕這傻不拉幾的東西戴在頭上。
    要不這玩意兒總讓夜小樓想起武俠小說裏的俠客，那種為天下事把自己置之腦後頭腦發熱的蠢人，因為得罪了什麼勢力，需要避開搜檢時就弄個這玩意兒戴上。
    夜小樓最看不起那一號人，喊著什麼正義什麼天道，落到眾死親離的下場還認為自己在替天行道，就是一個人也要完成什麼天下正義，要知道自己都不愛護的人還大談什麼愛天下。
    親人友眾都不能保護的人有什麼資格稱俠義，真是荒謬的說法，這天下是一個人能獨自扛下的事麼，真有什麼天道正義的話，人間也不會有那麼多不平事了。
    感覺身後伸過一隻手攬住他，讓自己可以靠得更舒服點，夜小樓半眯著眼舒服的在馬背上搖晃著，看馬隊行進的速度不快，翻過之前那座山後便一直以緩慢的速度前進。
    風卷了一點塵土打著圈在馬蹄前晃過，夜小樓覺得這地方很有點意境，像那首什麼《涼州詞》裏就有一句，怎麼說來著。
    唔！是了，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應景的在心裏想到這首詩，夜小樓沒有庸俗的念出來，或許這個朝代也有什麼附庸風雅的吟風弄月，可惜他不是文人雅士也不是才子俊秀，在二十一世紀對這些古人的東西就是看過而已，此時此刻想到了就湊湊數，他可學不來酸不溜丟那一套。
    遠遠的看到一塊石碑立在路邊，上書落馬驛三字，另有幾行立碑的年月小字在旁邊，血紅的顏色刺激著夜小樓的視覺感官，厭惡地別過眼不再細看。
    夜小樓慵懶的眼光掃了掃四周，發現離石碑不遠處有道較為寬大的斷梁殘垣，殘垣後邊的空地上有幾個馬槽一般的水肆，想必這裏曾是廢舊了的驛站。
    抬起一隻手隔著輕紗搭在額前做涼蓬狀，快落山的太陽還是有些刺眼，夜小樓在馬背上坐直了身體，使勁遠眺著路盡頭隱隱的黑影，看起來有點像是片林子，但也不排除是城池的可能性。
    在淮城裏用過午膳就出發了，走了這半天他早就餓了，雖然他不是貪吃的人，可是饑餓會讓他的血糖降低，自然就會產生暈眩的感覺，就算是可以克服的問題，但在這種沒什麼事的時候他不想虐待了自己。
    抓住遙塵的鬃毛讓它停下來，夜小樓指著路盡頭的黑影轉頭無聲的詢問著冷笑癡，他要判斷自己是再忍一下到前麵打尖再用晚膳，還是現在就停下來安頓，這種空曠的地方更適合馬隊過夜，不怕遇到什麼埋伏，安全指數相對高一點。
    “一個多時辰能到那片樹林，穿過林子再行兩個時辰便能到耳蒼。”
    聽到冷笑癡簡短的告之，夜小樓毫不猶豫就吩咐紮營，他的肚子等不了那麼久，開什麼玩笑，現在酉時都差不多要過了，要再等上三四個時辰（一個時辰相當於現今兩個小時）才能用膳，隻怕他會想殺人再烤來吃了。
    在上位者的冰冷眼光默許下，馬隊停在了廢舊驛站裏，將馬匹都拴在了那些水肆上，就著水肆裏的雨水喂馬，卻沒有草可以喂飼，兩名侍衛在東言的指示下施展輕功往來時的方向而去，小樓猜他們是去尋覓青草與柴木了。
    就著春日餘暉的最後一點光線，眾侍衛迅速鋪好毯子擺在空地上，有那堵斷垣的遮擋好歹可以擋擋夜風，就著一些幹草先升起了篝火，崗哨也各自卡位，夜小樓和冷笑癡雖然愛潔成癖，但在這種條件下也沒多過講究，兩人圍著火堆坐在了鋪毯子的地上。
    從小七手裏接過肉幹，夜小樓把手伸進遮擋麵容的輕紗裏慢慢啃咬，偶爾咬上兩口烤餅，再從皮袋裏喝一口清甜的水就著幹肉咽下。
    這種破地方想打點新鮮的野禽都找不到影蹤，夜小樓隻能把幹餅放到火上烤烤，用小七隨身所帶的鹽抹了抹，當成燒烤的鹹餅來吃，總比幹幹的素然無味來得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