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疑雲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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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學校附近的一座公園門口停住腳步,劉迎菲拍拍我的肩膀:“沒嚇著你吧?”
我搖搖頭,低聲道:“我隻是吃驚。受到驚嚇的人是你吧?”
“還好,”劉迎菲微微地一笑:“我有心理準備。現在你明白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吧?”
“我……”我茫然地望著人行道上光禿禿的法國梧桐,每一棵樹下都鋪展著厚厚的落葉,如同我紛亂零落的思緒。疑問太多了,統統填堵在心頭,反而一個也看不清。就像麵前堆積的枯葉,我無法看清每一片葉子的輪廓,也不知道應該撿起哪一片。好一陣子,我說:“白老師他……真的中了蠱?”
劉迎菲笑了下,聲音卻很沉重:“我騙他的。當然,實際上真的有那種用以防護的蠱,隻是師父並不曾下在我身上。他說得很對,我們沒有任何切實的證據可以指控他,我隻好出此下策了。讓他被自己的恐懼折磨……”
我不解道:“但他今天對你做的事……”
劉迎菲輕輕搖頭:“沒多大用處。警方會問事情的起因,我照實說的話肯定被認為精神有問題,他就可以說我是瘋子,我闖進他的辦公室胡言亂語,我先有攻擊他的意圖……他最多算防衛過當。你跟海野出來作證也是一樣的,何況海野真的是精神病患者。”
我歎了口氣:“他不會發覺你在騙他嗎?”
“天知道,”劉迎菲一攤手:“希望他不會吧。可以肯定的是,他非常害怕我師父來找他算賬,當初才會被伍海脅迫。其實,那些且蘭遺民是不會到外麵的花花世界來的。對他們來說,在城市裏生活簡直是受刑。不然,他跟我早就被追上,施以最惡毒的巫術了。”
我想了想,又問:“你跟白老師說話的時候,一直把宋奇誌也當作死者……”
劉迎菲輕聲道:“警方已經查清了,你們學校除了宋奇誌並沒有其他失蹤的男生。我看過他的體檢記錄,他的身高跟後山發現的男屍完全一致。就目前的科學研究,有好幾種微生物侵入人體後,能夠使人的DNA發生變異。所以我猜那具男屍就是宋奇誌,應該是他體內的某種蠱毒改變了他的基因,所以檢測結果……”
“可是陳欣然說宋奇誌的校服還在,”我打斷了她的話。
劉迎菲聳聳肩:“這我就不清楚了,誰知道中間有什麼曲折呢。不過,弄到一件你們學校的男生校服應該很容易吧。”
我點了點頭,伸手撫摩著臉頰。半晌,我問道:“你第一次聽我講十三出事的經過,就開始懷疑白老師了?”
劉迎菲淡淡一笑:“隻是懷疑。畢竟一切都是從那次語文課開始的。他真的很聰明,而且很了解你那個同桌的個性,他知道自己隻需要提出設想,不用真的跟毛睿打那個賭,她一定會晚上偷偷去後山的,而且誰也不認為是語文老師的錯。”頓了下,她續道:“我抱著那點懷疑,登陸了你們學校的網站。我一看到這位特級教師的照片,就感到眼熟。等我想起他是誰後,幾乎立刻就認定了他是凶手。我說過,這些事件背後是一個自己不會煉蠱、卻對巫蠱之術很感興趣、有一定研究的人。而他就是這樣的人。他在月坡寨住過,一定會被寨民掌握的醫術和巫術所震撼,進而對其進行研究,這是再合理不過的想象吧。特別是他還偷走寨子裏的東西……”
“等等,”我插話道:“你是說,其實那隻竹哨並非後山那個寨子的遺物,而是來自月坡寨的大祭師?”
“應該是吧,”劉迎菲微微蹙眉,聲音也變得有些猶豫:“被偷走的東西,我也沒見過。我不清楚那東西是什麼時候損壞的,也不知道裏麵的蠱毒何時發生了變異。”停了一停,她說:“盡管我一開始就想到了你們語文老師,但正如你所說,他沒有動機。毛睿和伍海,都是最能給他帶來榮譽的學生。”
我點點頭:“所以,你開始暗中調查他?”
“不僅僅是他,”劉迎菲說:“還有每一個死者。結果我發現了他和陳欣然之間的秘密。而且,我在伍海家裏看到了他父母從學校帶回去的全部遺物,其中有許多關於巫術的書籍。聯係到先前他中蠱的經曆,我想,他也應該列入懷疑對象。你發覺沒有,他跟你們白老師真的很像,都是那種不擇手段想往上爬的人。最重要的是,他有謀殺毛睿的動機。所以,我猜測他跟白老師是一夥的,他的死就可以用窩裏鬥來解釋。陳欣然跟姚琨的死也很好理解。隻是當時我怎麼都想不通,你、小琴、宋奇誌,還有章亞美是怎麼回事。沒想到,竟然真的是意外。”
腦子還是很亂,我用力按了下太陽穴:“有個問題……既然伍海利用那隻竹哨去害十三,為什麼十三把哨子撿回來之後,他自己又去觸碰呢?”
劉迎菲道:“我也考慮過這點。我猜,伍海犯了一個錯誤。現在關於蠱術的記載,大多是針對苗族的。苗族中流行一種放蠱的方法,就是把蠱毒放進哨子或者笛子之類的樂器中吹出去。這種情況下,蠱毒和樂器,就像子彈和槍的關係,一旦蠱毒吹出,樂器本身就一點危險性也不帶了。伍海不明白‘非’的用途,以為也是那樣,最終自食惡果……”
我咬著唇,眉頭依然緊鎖著:“那隻竹哨裏的蠱蟲能夠聚集成人的形體,你說是有人操控的緣故,白老師卻說是意外……”
“很簡單,”劉迎菲淡淡一笑:“他在說謊。”
我點了下頭,又問:“那隻哨子是怎麼從十三的寢室跑到地下停車場的?又是怎麼從劉紅琴的包包裏麵到了後山上?這當中也沒有人為的因素嗎?”
劉迎菲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地說:“我聽小琴說你對微生物學很感興趣,那你應該知道,其實微生物在許多方麵比人類進步得多。如果是多種微生物的集合體,它們的力量……雖然我也想不出它們是怎樣移動那哨子的,但未必做不到,不,應該說是能做到的。又或者,它們是通過操控宿主,讓宿主來做這一切的。”
“你的意思是……”我感到一陣寒意慢慢穿過身體:“我明白了。劉紅琴的分析很有道理,那晚最有條件把哨子放在地下室的是宋奇誌或者陳欣然……哨子可能是被十三或者章亞美帶出寢室的,後來,是劉紅琴自己把哨子交給了別人。隻是他們事後完全記不起來了。因為他們都不是自己要這麼做的……”
“這些細節我們大概永遠都無法弄清了。”劉迎菲輕歎一聲,眉頭緊鎖:“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那隻竹哨,把它銷毀。唉,真沒想到,找出幕後黑手對這件事一點幫助都沒有。”
我抬腕看了看表,垂下頭,小聲道:“對不起,關於這一點……我還是幫不了你。明天就半期考試了,我得回家複習去。考完了隻會更忙,功課總是無窮無盡的……”
“我明白,”劉迎菲善解人意地說,臉上掛著溫柔的微笑:“我也是這麼過來的。你畢竟還是高中生,就好像我也不可能為了這件事情放棄出國的機會。我的簽證已經辦下來了,最多一周我就要回南京了。這幾天我會以你們學校為圓心,四處逛逛,看能不能找到。如果直到我離開還是找不到……希望我走以後你能留心一下,在你有空的時候。還有,”她的臉色陡地一沉:“這次不得已讓你叫海野出來幫忙,我實在很後悔。看樣子他的病情更重了,而且他對你……唉,你以後還是不要接近他為好。”
“唔,”我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轉身就走。我感覺這個時候說什麼都太虛偽了,我的心裏實在隻牽掛著這次考試能不能拿第一名。也許,還有一點對劉紅琴的擔憂。但旁的什麼人會不會因為那隻竹哨受到傷害,我從來不去想,想到了也沒有感覺。我根本不是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