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羽墨醉了！
    這一出可沒在洛葵的計劃之中。
    可是……這不是更加好了麼！她簡直太高興了！
    “玄奕，你小心點攙著別讓劉羽墨磕著碰著了，就這點路我自己回去你把他送去袁妃那再回來吧。”洛葵克製著心中的小興奮故作輕鬆地整了整劉羽墨的衣服邊吩咐玄奕。
    “是，皇妃路上留意，玄奕去去就回。”洛葵揮揮手，打發他走人。
    也許出於直覺，玄奕走了幾步停下來回頭望了一眼，洛葵跟小麻雀兩人也已轉身走了，可走的卻是另一條路，那鬼鬼祟祟的模樣實在是太明顯了。
    “皇……”他還沒喊完整一個字就被人在手臂上擰了一把，劉羽墨緩緩睜開朦朧的眼對他勾了勾嘴角。
    “天！小麻雀，這就是我們經常逛的都城麼？這些街道就是我們每天每天走的麼？為什麼我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覺，我好像哭哦！”打從走出宮門起某女就克製不住心中的激動哇哇叫個沒完，到了熟悉的市集後感慨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她是多久沒有走在這邊她所熱愛的土地上了呀，這種親切的感覺簡直叫人熱淚盈眶。本以為過年嘛，大家都會在家團圓卻沒想到市集裏人滿為患，各種攤販各種花燈各種熱鬧，她開心地快要飛起來。
    “就是就是，小姐我們太久沒出來玩了，太懷念了。”不知道是不是擺脫了皇宮的刻板，小麻雀也恢複了曾經的白癡狀，一邊不住點頭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讓人眼花繚亂的花燈，還有小攤上的各種小吃。太久沒有感受過身邊人來人往歡聲笑語的鬧騰了，這大半年的身邊不是太監宮女就是一群高傲的孔雀走來走去，悶得讓人覺得沒有生氣，沒有“人”的氣息。
    “恩，宮外連星星都要亮一些。”洛葵抬頭望了望深邃的夜空，它如一張深藍色的幕布包圍著星空下所有快樂的麵孔。聽說跨年鍾聲敲響的時候皇帝會登上城牆與百姓一起觀賞煙火盛宴，即時這片夜幕將上演一出華麗的演出。
    洛葵走近小攤看著各種顏色的孔明燈還有許願河燈時露出淡淡的悲傷。小的時候，每年的正月十五爹爹總會帶著她跟哥哥一起放燈祈福，大一些了有時候爹爹在沙場幾年都不能換回來，她便跟著哥哥去給爹爹保平安。再然後，洛旻隨父出征，眼下自己也離開了那個家。成長有時候是件殘忍而又傷痛的事情。她從兜裏掏了點碎銀子買了兩個河燈。
    “小姐，今天就放燈？”小麻雀接過河燈，跟著她往護城河走去。
    “你以為十五我們還能再次順利地出來麼？”
    “是哦……不知道青霞青梅現在怎麼樣了……”想起上回劉羽墨讓自己跪的那鬼玩意兒小麻雀就一身雞皮疙瘩。
    “放心，她們沒事，不過你我就不敢肯定了。”
    “我怎麼了呀……”小麻雀順暢地回了話，立馬倒吸一口冷氣。劉羽墨笑盈盈站在她麵前接過她手裏的河燈，豎著兩個手指往前一揮，她就被什麼給擄走了。問題是她根本沒看到有什麼接近自己。悲劇啊，難道又要上刑？她揮著手臂想要向洛葵求助，可走在前麵的洛葵沒有感覺到身後的任何動靜，該死的這塞在嘴裏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禦花園裏皇帝讓侍衛們遠遠的跟著隻留下石公公在身邊近身伺候。一頓團圓飯吃得他有些滄桑，覺得自己治國這些年來雖然經曆了風雨可也穩當有力，想著還要再風雲數十年可眼前滿堂的兒孫讓自己有了天倫的感覺，果然是老了啊。而每年的這天他都要去城樓接見黎明百姓與大家同慶新年，可年歲不饒人這一年比一年更難熬夜了。石公公將黑色的狐裘披在他肩上，他雙手接過還用力裹了裹緊，今晚好像什麼都在提醒著他很多事並不是萬人之上的皇帝就可以左右的。
    “石頭，你說要是現在羽恒還在，我是不是就可以省心很多。”
    “皇上，您別太傷神了，保重龍體啊。太子雖頑劣了些，但還是可以雕琢的。”石公公心知皇帝此刻觸景傷情看著孩子們齊聚一堂卻唯獨沒有他曾經最愛的那一個，對於一個漸老的父親是件多麼悲傷的事情。可即使他是九五之尊也阻止不了生命的消逝，又或者正因為他是九五之尊才讓那生命在最好的年華消逝不見的。他在心裏沉沉地歎了口氣，拿著連自己都不知真假的話安慰道。
    劉羽恒。劉安曾經最器重的太子，性格溫厚、心念蒼生，如果說他少了帝王的果斷及些許的殘酷劉安認為那些東西都會隨著他年齡的增長填補進他的性格中去的。他博學、儒雅、與人和善，他曾經是眾望所歸他曾經那般耀眼，隻可惜他的生命在十七歲那年永遠地停在了那個冰天雪地的季節，那時候也跟現在一樣地冷，劉安看著宮人們將他從水池裏抬上來，他的嘴唇凍得發黑，整個人像冰柱般僵硬寒冷可臉上卻是一副安了心得神情。沒有人知道這般冷的天他為何會掉進池子，沒有人知道在池水刺進他的骨骼時為什麼他還能露出這樣的淺笑。那是他此生最悲痛的瞬間，他失去的不是一個耀眼的太子，而是一個優秀孝順的兒子。
    “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萬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不遠處，傳來女子幽幽的歌聲，歌聲很美卻帶著掩不住的憂傷。劉安順著歌聲一路找尋終於在池邊的亭子裏見到了那個彈琴的女子。女子依著單薄，十指青蔥細長從她指尖劃出的音符如高山流水般順暢動聽。即便宮裏有眾多精通音律的樂師，可劉安還是被這琴聲深深地吸引住了，而彈琴人專心致誌地將心神投入在曲子中仿佛有多少傷心事多少相思苦般，竟沒有發現站在寒風中欣賞著她琴音的帝王。
    直到鳶尾起身抱著琴離開，劉安也沒有過去打擾。隻見女子輕盈曼妙，身上的衣紗在夜風中顯得那般單薄無力讓人心疼，而她在月色中朦朧的側臉更是擾了劉安的心神，這靜好的女子多像曾經的故人啊，而時光流逝轉眼已是6個年歲。
    在宮中孤單一人的鳶尾除夕夜無人陪伴倍感淒涼，她甚至可笑得覺得此時也許身在倚月樓會更加溫暖，起碼人來人往、歡聲笑語，即使心依舊是冷的，但起碼身處喧囂。而眼下的悲涼，誰人能懂？她抱著琴還是那般驕傲地走在冰天雪地中，心裏荒蕪一片……隻是不知為何被人叫停了下來，來人送上一件黑色的狐裘繼而安靜地退下，夜色中她仿佛看到不遠處一個同樣孤獨的身影在樹影裏斑駁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