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紅紗帳外兩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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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天氣甚好,太陽升的高高的,照得人暖暖的也有些懶懶的。洛葵讓人搬了搖椅在院子裏,抱著本書躺著曬太陽,眯著眼搖啊搖的嘴裏還念念有詞。一旁的長廊站著一個男子,他身著月白袍子,麵上淡淡地神情,如春天般溫暖。而那雙眼更是讓人失了防備,仿佛多看一眼就會掉進那眼中的柔情。男子用他烏黑的眸子靜靜得瞧著她,瞧著她一搖一搖地,怕是要被這太陽曬得融化掉。
感覺到有人正盯著自己,洛葵斜著腦袋朝長廊看去,臉上頓時笑開了花。“師傅!”她歡快地從椅子上躍了起來朝那男子奔過去,身上的書被她隨手丟在了地上。“耀堂師傅,你怎麼來了?你怎麼才回來?想死洛葵了!”親昵地挽上男子的手臂,牽著他往院子裏帶。看的出來,她很喜歡這個男子,此時的她更像隻歡快的小麻雀。
男子還是淡淡的表情,嘴角隱約露出一絲笑意,很淺、卻映進了眼眸裏。他任由她牽著,去她搖椅旁的石凳上坐下,俯身撿起地上的書,竟然是本《女誡》,搖搖頭,他覺得她能看進這書太陽就打西邊出來了。
“師傅,你是想葵兒了對吧?你偷偷跑回來看葵兒爹爹不會罵你吧?”洛葵一副鐵定是這樣的表情,“你不要怕,要是爹爹說你,我為你求情。葵兒都3個月沒見師傅了,那點功夫都忘了,師傅你知道麼?上回我被人綁架了!我的功夫是一點都施展不開,您快再教教我。”她一說起話來就沒完沒了滔滔不絕的,那《女誡》是果然沒怎麼念的。
男子原本溫柔的眸子在聽見她被綁架的瞬間起了微妙的變化,原本的疼愛裏加進了一絲怒意。“綁架?怎麼會這樣?洛旻沒有派人保護你麼?”他柔聲問道,語氣裏卻帶著不快。
“那個…”自己原本就是偷溜出去的,哪來的人保護,她支支吾吾地不說話。男子馬上又恢複了臉上的淡然,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沒事就好。我要找洛將軍商量事情去了,就過來看看你。你繼續看書吧。”起身欲要走,又想起了什麼,他轉過身問:
“是下月初三出嫁,對麼?”
洛葵點點頭若有所思,繼而問道:“耀堂師傅,你會娶幾個妻子呢?”
男子被她突然這一問問得有些茫然,洛葵從來隻問自己他的竹笛要怎麼吹,他腰間的軟劍該怎麼使,怎樣才能讓馬兒聽自己的話……抬頭看了眼天他頓了頓,“我也許不會娶妻,若真的要娶,也隻能是一個,你懂嘛?洛洛。”
師傅總喜歡叫自己洛洛,他叫洛洛的時候總有一股感傷圍繞著,讓洛葵也跟著難過、失落。
小麻雀一層一層地把衣服往身上套,她整個兒被裹起來動彈不得。最後,兩個丫頭拿著一件鑲滿了金絲、珠片還有流蘇的大紅袍子過來,洛葵瞬間有了緊張的感覺。這袍子紅得太過耀眼,喜慶地讓人莫名害怕。今天,她就要嫁進宮去,成為九皇子妃。看著鏡中的自己,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原來自己並不比那宣婕妤差,隻是平日裏瘋慣了都沒能靜下來好好打理自己一番。看著看著,竟心生羞澀。
洛夫人親自為她蓋上蓋頭,最後囑咐她在宮裏一定要處處小心留意,多聽多看、少說少做。她重重點了點頭,眼眶紅了起來,還好所有的表情都被蓋在了蓋頭底下,若被母親看見,母女兩個又該難過上好一陣了。洛旻將她背上轎,鑼鼓嗩呐頓時響徹將軍府左右的街,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往那皇城邁進。
這是她有生以來最最安穩的一天了吧。被人扶著兜了老遠終於有人讓她坐了下來,她伸手拍了拍旁邊原來已經坐在了婚床上。屋子裏一片寂靜,隻有幾個丫頭進進出出不停往桌上添置東西。洛葵老老實實地坐著,緊張得不得了。她隱約知道今天晚上會有圓房一說,可到底要怎麼圓房自己卻完全沒有概念。母親說得又是模棱兩可隻叫她要好好配合伺候好夫君。配合…又不是舞劍也不是跳皮繩,究竟該怎麼配合呢?
她絞盡腦汁想著這件事,不覺已經坐了好久,移了移屁股,明顯是坐不住了。小麻雀見狀小聲提醒到:“小姐,坐累了吧?你再堅持堅持呀,我看九皇子應該就快來了。”看著小姐受罪她也心急可旁邊還站著一排宮中的侍女,想給她遞塊糕點進去都不敢。
“可是我腰都坐直了,我可以起來活動活動不?”洛葵也做賊般輕聲輕氣地回答她,透過蓋頭她看到屋裏齊刷刷地一排鞋子,怎麼有那麼多人監視著她呀?“還有,小麻雀我很餓啊,能不能叫他們去催催呀。”話雖說得小聲,可這房裏靜得連根針掉地上也能聽見聲,旁邊的侍女豈能不聽了去。她們的眼角開始相互傳遞著信息,這皇子妃也忒心急了點吧……
“噓,小姐你別說話了,你忘了出門前夫人怎麼叮囑你的麼?”小麻雀立馬做起監督工作,老爺夫人可是拉著她的手含著熱淚囑咐說把小姐交給自己的,她不能讓他們失望。恩,是了,從今天起她要做一隻睿智、勇敢的小麻雀保護她的小姐。一邊想著她還自個兒用力點了點頭。
洛葵翻著白眼,敢情在這宮裏,連肚子餓也說不得?她偷偷將手伸到身後用力拍了拍她的小蠻腰,繼續等待夫君的到來。劉羽墨,你給本小姐記住了!紅蓋頭下的臉上一片波濤洶湧。
夜已經很深了,一旁的侍女們也都站得沒精打采地連劉羽墨進來了都沒發現。等他走近了她們才回過神趕忙蹲身請安。劉羽墨一個眼神示意她們別出聲,又揮了揮手讓她們下去。侍女們紛紛退下屋裏就隻剩一對新人還有不知該怎麼辦的小麻雀。她想提醒洛葵一聲可劉羽墨看她不走又瞪了她一眼,她隻好倉皇跑掉。小姐啊小姐,你自己多保重呀。
劉羽墨緩緩走近洛葵,他這新娘子的坐姿很是奇怪,腦袋拉聳地像隨時都要掉下來一般。他抬手將那礙眼的蓋頭掀起,裏麵的美嬌娘竟已自己先睡了起來,在這新婚之夜。他冷漠地看了她一眼,雖談不上端莊大方卻也嬌小可人,做他的皇子妃,勉強湊合吧。伸手推了她一把,還沒使上三分力,洛葵竟順勢側倒在床上了。
痛。腦袋好像撞到啥東西了。現在是什麼情況?洛葵睡眼朦朧地坐起身來,屋子裏空蕩蕩的,小麻雀什麼時候走的,竟也不跟自己說一聲。將整個屋子掃了一遍,她終於把目光停在了劉羽墨的身上。這個男人有點眼熟,剛起了這個念頭她頓時想起這不正是有過一麵之緣的劉羽墨麼?她曾經想象著他的眼睛百次千次,而此時,這雙眼正饒有興味得上下打量著自己。而這雙眼睛比她畫得任何一雙,都還要好看。
對於她看遍了整個房間才注意到自己這點,劉羽墨表示很不滿意。可現下她看著自己就快要流下口水的表情他又甚是滿意。
“怎麼?這合歡酒都還沒喝,就急著躺床上去了?”他一開口,把洛葵丟掉了一半的魂又拉了回來,頃刻間臉燒得跟什麼似的。她顯然不是那麼懂,可跟他獨處一室他又這般輕浮地調侃自己,心跳得快要跳出來了。
“我哪有,那快把你說的那什麼酒喝一喝啊。”她低頭嬌羞狀,真的很想趕快吃上點東西啊,那桌上大大小小擺了那麼多的盤子,難道隻是用來看的?
可這話聽在劉羽墨耳裏可不是這樣的。這大將軍南征北戰性格豪邁,沒想這閨女竟也調教得這般幹脆利落。那他何樂而不為呢?他講眼前的兩個酒杯斟滿,將一杯遞給洛葵,兩手一交仰頭喝下了這杯合歡酒。喝了這酒,他們的禮才算真的成了。而既然新娘子已經等不及了,他個大男人就更應該好好享受自己的洞房花燭夜了。念頭一牽,隨即他便將手伸去洛葵的衣扣。
可是,這還沒碰到衣扣,那新娘就忽得從床上竄了起來,又撲通兩腳往那地上一跪直直地往地上摔了去。這唱的是哪一出?難道她的前戲比較特別|?劉羽墨茫然地看著趴在地上的小女子。
洛葵爬了起來尷尬地朝他笑笑:“腳麻、腳麻。”繼而一瘸一瘸艱難地坐到了桌邊。看著那滿桌的吃的,她哪裏還管什麼腳麻什麼劉羽墨,這該死的婚禮餓得她差點昏過去,以後再也不結婚再也不遭這罪了,她暗暗發誓。
而那可憐的劉羽墨則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誰來為他確定一下,這真的是皇上隆恩賜給自己的皇子妃麼?這女子像被餓了三天一樣,見什麼就往嘴裏塞,兩隻手上還拿得滿滿的,完全把自己這個新郎官丟到了九霄雲外了,他甚至懷疑,之前洛葵那渴望的眼神看的究竟是自己還是桌子上的食物。他覺得,今晚他受到了很大的傷害。
你先吃著,這筆賬等等我定是要狠狠討回來的。劉羽墨盯著她那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吃相眼冒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