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四章 相攜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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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萬兩的殺人買賣是從史以來第一遭,天降的財運令匪徒高興得昏頭,個個忘乎所以的提壇豪飲喝到酩酊大醉,橫七豎八呼呼大睡至翌日清晨也沒醒的跡象,對比之下,被捆綁在柱頭上的錢牙則渡過了一個無眠之夜。
    被迫豎立一宿的錢牙腦海裏裝滿了段孟啟的全部,就算偶爾會想到綁匪頭目的威脅,他卻分毫不懼。若是以前或許還會害怕,可這一年來經曆的風雨太多,他早將一切看淡,再怎麼愛惜生命終究逃不脫死亡化灰的結局,況且曾經擁有的真情完全能夠讓他彌補此生的缺憾。
    他唯一弄不懂的是那個女人,那個所謂的母親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如果因為恨而想殺了他他能理解,可殺了他後還把屍體送到兒子眼前才甘休,這種人的心靈該如何的扭曲?!
    嗬嗬……錢牙仰望遍布蛛網的破舊房梁翹起了嘴角,飽含嘰嘲的笑意從此流泄。不過嘲弄歸嘲弄,最末炯亮的眼神漸漸過渡成木滯,牽帶出澀然的無奈:死前無法見段孟啟,死後屍首竟要被當成炫耀品送到他麵前。在可憐性格柔軟的少爺會嚇癡呆的同時,錢牙也心疼屆時痛不欲生的他。
    假如必須得死,錢牙隻希望死在渺無人煙的地方,至少消失成謎不會去惹人哀悼。閉上雙眼於思緒中一筆一劃勾勒著某人的輪廓,清俊的相貌,眉宇間貫來不變的溫和神韻……一點點回憶著,讓生命在最後的時光裏尋回最初的價值……
    ——錢牙!
    一聲刻意壓低的呼喚此刻在他耳畔響起,熟悉的音色霎時重燃了錢牙即將熄滅的心火。他不敢相信自己正聽見的,恍惚間又傳來一聲‘錢牙!’這次話語中明顯增加了著急焦躁的程度。
    慌忙轉過頭,錢牙在後側的窗外看見了自己一直念想的青年的臉,一開始的欣喜之餘不免擔憂現今的狀況,努力冷靜的掃視整屋酣然好眠的土匪,未有放晴的內心更加烏雲密布。自信如他亦不能確定這回會否像以往一樣平安闖過,他實在沒法估量最後幸與不幸。
    聽了糖葫蘆老頭指示的段孟啟當時立即出鎮搜尋那群人的行跡,自己買東西沒花多長時間相信他們也走不遠,天色漸晚,一行人應該不會趁夜趕路,就地露營幾率比較大。
    找了一整夜,段孟啟在神經緊張、注意高度集中的雙重壓力下疲憊不堪。在太久看不見人跡的森林裏尋覓讓他的情緒愈發低迷,夾雜身體的疲勞使呼吸也變得不暢。幸好正在他想咆哮發泄心中鬱積的暴亂時發現了不遠處的舊屋,它在這片廣大的森林裏似乎是唯一能遮風擋雨的良地。
    帶著試探的心理快速靠近,原本就緊張的段孟啟透過木頭欄成的窗戶往裏看赫然一驚——錢牙像粽子一樣被捆著,而狹小的屋內更是躺了十來個精壯大漢,隨地亂擺著一把把明晃晃的長刀!
    段孟啟穩住已提到嗓子眼的心,壓沉聲線喚出男人的名諱。男人在他第二次喊時才回過神,他不知對方的真實想法,隻覺得眼下的全部將這個天不懼地不怕的屠夫駭到了。
    段孟啟大致瞄了瞄屋內環境,靠著門上打鼾的壯漢打消他正麵潛入的意圖。看看近在眼前的隔窗木,他就近握住其中一根朽木稍稍使力就輕鬆折斷了,不算刺耳的響音並沒驚醒睡夢中的土匪。
    連折三根木頭,段孟啟一個躍身跳了進去,躡手躡腳走到錢牙身旁,迅速為他解去纏身的麻繩。
    此刻的錢牙仿佛忘了身在魔窟,眼含喜悅嘴邊伴著苦笑,默默地凝望專心解繩子的青年,難以正確形容的激動在胸口逐漸彌漫開來,為自己能愛上這樣一個人而無限驕傲。
    繩子解完,段孟啟細語:“從窗戶翻出去。”
    錢牙點點頭跟著他小心翼翼走到窗前,並在他的意示下先行翻往窗外。但長時間的捆綁讓錢牙全身的經脈麻木,他才剛把一條腿環上窗台另外一條腿就不受控製地向地下跪倒,膝蓋壓碎了被土匪亂丟的酒瓶,瓶子的爆裂音把熟睡的大漢們驚了一大跳,紛紛轉醒過來。
    段孟啟暗道不妙,將心一橫果斷地拉起錢牙往門口衝去,沒等靠門上的土匪拿到身邊的刀便提腿一腳狠踢對方的手腕,伴著手骨折斷的脆響和殺豬般的痛嚎他再將那人踹飛到角落,挑開閂子拉開門就要帶錢牙朝外跑……
    “別想走!”受驚清醒的土匪統統舉刀衝過來。錢牙被磕碎的酒瓶刺破膝蓋陷入皮肉裏,疼痛讓他行動遲緩,來不及跨出門檻肩頭就給劈來的刀削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
    段孟啟見勢兩眼霎時發出凶怒的光芒,旋身護住受傷的男人,攔在門口截下眾多的攻擊。可肉拳畢竟難敵鐵刃,盡管一開始撂倒幾個,可匪徒前仆後繼的亡命而他還捎了位不會武功需要保護的對象,情況實在燃眉緊急!
    不多時段孟啟胸背大腿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刀傷,一聲不吭奮力支撐卻無法脫困,並非長久之計。錢牙被他擋在安全處被動跟隨他的移動,略微呆愣的眼神鎖在段孟啟一條條或深或淺的傷口上,想起這景色跟洛陽賭坊何其相似。不過錢牙那時完全在冷眼旁觀看熱鬧,如今的他除了滿腔的心疼擔憂隻剩想替代對方承受刀割痛苦的祈願!一貫妄自陰謀家的他無能應對,而對方身上染紅外衣的可怖痕跡讓他的心抽緊再抽緊。
    這時段孟啟奪過了一人的武器順勢朝前橫劈,正好與土匪頭領的刀相碰撞。段孟啟運起真氣將對方的刀震掉,孰知頭領的刀脫手時飛彈到他自己的麵門上,尖端恰巧刺中了左眼。
    土匪們見老大遇刺全數湧到他身邊,段孟啟趁空隙立馬扯著錢牙朝密林中奔逃。頭領捂著鮮血急流的眼睛痛吼一陣,強忍住後大嚎下令:逮到他們都殺了!!明明知道買家要求不準動段孟啟,但被弄瞎的眼睛勢必要有人付出代價!
    “……你別管我了,你一個人走吧。”錢牙不時回頭目測土匪與他們相隔的距離,自己本就跑不快,身負重傷的段孟啟還得拖著他這個巨大的累贅,他不敢想象被那群人追上將會是什麼下場,唯一可行的是段孟啟放手獨自逃離方博一線生機。
    “閉嘴!有精力想那些不如給我振作點。”喘著粗氣的青年喝止男人的提議,下意識把對方的手握得更牢,聚精會神注視前方擇路奔跑,溫熱的血由於劇震順著他的臂腕往下淌,染濕了兩人互握的手。
    “孟啟……”錢牙紅了眼眶,垂低眼簾注視那刺目的血色,喃喃自語,“你不該遇到這些的,是我的錯……你不該受這種罪……”
    他還未自言自語完,段孟啟就突然停下腳步,轉身深深望了他一會兒:“不該受罪的人是你,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以前我沒有挺身而出現在才需要補救,你值得我這樣做!”
    麵前人敷著血跡的俊臉與蒼白的唇皮使錢牙的眼眶瞬間充斥滿了淚水,嘴唇蠕動著卻講不出任何話。段孟啟沒有多餘的閑心去跟他感概,眼看快蜂擁而至的土匪凜了凜神色,繼續帶著男人向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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