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毒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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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逸銘醒來時昏沉的腦袋還隱隱作痛,把眼睛睜開條縫才覺自己被麻繩捆身棄置在惡心的油汙中。簡陋的房子光線昏暗,四處擺放著鐵製刀鉤與鮮血淋漓的動物死屍,嗅進鼻腔一股濃濁血腥味。
耳畔回響節奏歡快的切菜聲,蕭逸銘循聲看見一個身穿粗布衣的男人站在灶台前忙碌,灶頭的瓦罐熬著湯,連綿的匍匍漲勢和滿溢的香味輕易引誘凡人肚裏的饞蟲。
蕭逸銘確實餓了。最近他心情差吃飯少,聞著香味口水也增多。想動一動奈何封鎖的穴道未解,而且他給麻繩捆得非常牢實,就算穴道衝破都未必掙脫!
“……你是誰?”蕭逸銘提起十二分警戒,審視陌生男人的背影總覺似曾相識,熟悉中隱約預兆不詳。
對方貌似沒聽到問話繼續忙活,蕭逸銘不管他真聾還是假聾,篤定他絕非善類:“你到底是誰?是你綁我的?!”無論蕭逸銘如何質問始終無人回應,就在他聲嘶力竭準備放棄時,節驟明快的刀剁聲嘎然截止……
“我們見過麵,按理蕭公子應該對我有印象。”錢牙轉過身望著躺地的蕭逸銘綻放溫和敦厚的佛笑。
“是你?”蕭逸銘震驚,聰靈的腦袋愣了會兒立馬思索到,“段孟啟那混蛋暗算我!”在天姿鄉打過工的賤民和段孟啟交往甚密,一見他無須考證就肯定幕後黑手是誰。
性情高傲的傢夥如今為缺乏警惕悔不當初的沮喪讓錢牙倍感有趣,愉悅地背靠灶台細細欣賞。
“放我走!”身陷狼窟的蕭逸銘撂下狠話,“我們無怨無仇,如果你非要助紂為虐他日我必將還予十倍報複!”
“恐怕這話你得親自跟段少爺講。你是他帶來的,我放了你怎麼給他交代,萬一他找我麻煩我擔待不起。”訕笑的錢牙用畏懼的言語推辭,巨大的落差令蕭逸銘心生怨懟,不曉得是擔心段孟啟出現還是害怕眼前這居高臨下的賤民刹那間散放的惡鬼煞氣——
“何況蕭公子大駕光臨讓寒舍蓬蓽生輝,讓我幹活特別有勁。”手指摸過菜刀的刃鋒不小心劃傷皮膚,眼瞧從自己指尖冒出的血液錢牙彎翹嘴角擴大了笑容,如同夏日燦爛的陽光。
瘋子!!維持鎮靜的蕭逸銘內心已經在發顫,尤其是錢牙用陰森的微笑一邊注視刀具還說著莫名的悚言,自問沒怕過什麼的蕭逸銘萌生從腳底至頭頂的寒意,預感屠夫拿握的刀下刻便可能砍入他骨髓!
“你究竟想怎樣?段孟啟呢?他又在哪裏?”
“蕭公子問題太多了。”擱下菜刀,錢牙抱臂看向歇斯底裏的蕭逸銘越看越有滋味,而珠眸由於近距離正視刨墳的仇人引燃抑製的幽冥烈火恨不得將對方灼燒隻剩骨架!
發現錢牙眼中異象,蕭逸銘不免疑惑:“你恨我?”
“何以見得?”錢牙裝傻。
“你的表情分明想我死。因為段墨胤嗎?”
“小少爺的事輪不到我管。”仰起頭閉上眼,錢牙感受到呼吸前所未有的舒暢,“不過我佩服蕭公子,你居然把我看穿了。話說你是不是壞得透油自知有罪啊?”從不隱藏殺意的錢牙稱讚蕭逸銘觀察敏銳,嬉笑間帶出濃厚的譏嘲。
“你恨我不是為段墨胤又是為什麼?”
“為什麼?這個嘛……原因一個足夠讓我把你銘記於心,日夜想把你扒皮。”錢牙咯咯笑著,尖利的嗓音令得蕭逸銘頭皮陣陣顫麻,“我達成期望,可見老天爺待我不薄。”
“你要殺我?”蕭逸銘咬緊牙問。
“好提議。不過把你弄得血淋淋的動靜未免太猛。”錢牙卸下戲謔換上柔和的態度,“想逃避殺人罪很簡單:我在你頭頂插根尖釘你就立即斃命,沒誰會注意你腦頂長刺。或者在你身上加塊木板拿榔頭狠捶震碎你五髒六腑,保證皮囊完好,出殯時人們可以好好瞻仰你遺容。”
“惡鬼!你太毒辣了!”蕭逸銘破口大罵,這賤民心腸狠毒得叫人生畏,段孟啟敢和他交朋友真謂勇氣可嘉。
“惡鬼就惡鬼,對付侵害義弟的牲口也算替天行道。”
“……我們到底有什麼仇?!”
“這仇說大不大,畢竟你沒親自參與,但騷擾陰陽殊途的亡人你首當其衝。”錢牙旋身提壺倒了一碗茶,“蕭公子難道不怕夜裏被鬼掐脖子揪進地獄嗎?”端起茶碗錢牙一步步走近蕭逸銘。
“你想幹什麼?”漸漸靠近的屠夫令蕭逸銘心跳猛烈加速,幾次運功想衝破被封的穴道都告以失敗。
錢牙蹲下-身饒有趣味的打量蕭逸銘:“蕭公子最看重名譽,如果哪天變成萬人唾罵的無恥敗類你還有勇氣活嗎?當別人知道你侵-犯墨胤,無論什麼原因你這輩子都妄想翻身。祖業昌隆的段氏會視你為敗壞家風的老鼠,段夫人也定將喪盡天良的孽兒趕出門檻,到時真是人人喊打了。”
“閉嘴!閉嘴!你給我閉嘴!”蕭逸銘連番高吼,痛恨對方尖銳的諷刺,“我警告你滾遠點,我馬上衝破穴道這條爛繩子捆不住我!不想死就滾開!”
“你快解穴呢?”錢牙睜大眼驚呼。
蕭逸銘咬牙怒瞪他:“怕了?”
“怎麼會?都快了,我挺高興的。”錢牙口中的‘都快了’含義叵測,隻見他把茶水往蕭逸銘頭上傾倒下去,茶液很快浸透發髻,來不及滲入的自發梢滴落……
“你做什麼?!”被茶淋頭的蕭逸銘怨憤逼近極限,血絲密布在眼白周遭。
“玩玩而已。來,我幫你解繩子。”錢牙伸手解開繩結,笑容愈發神似佛祖,“哥哥我其實不算壞人,嘴巴狠實際心很軟,我哪會動殺手。”繩子解完丟在一旁,“人呢……做了善事不一定有好報,不過做惡事就一定要承擔後果!你是不是以為墨胤下藥害你?”
“……”
“錯了。幕後推手是……”屠夫大拇指指向胸口,笑意猖狂,“我!”
“你!!”蕭逸銘錯愕。
“我叫他別管你他非要管你,提醒他他不聽就不是我的責任了。”錢牙抿笑,提及段墨胤時內心竟一陣激痛;他害少年是事實,在以後的人生裏這件事也將不斷抨擊他的良知!“你吃了那劑猛藥能忍算你有本領,但要忍過去估計你這輩子就得成太監了。若你忍不住對府中女眷下手,讓眼線甚多的夫人知道的話……哈哈哈……”
“我跟你有什麼仇你要害我?!”蕭逸銘想哭又哭不出,無法理解這個心機城府的賤民為何害他。
“我以前在雲香鎮當殺豬匠。”錢牙用長繭的大手羞辱性地拍拍蕭逸銘的臉頰,對方震驚中青白交互的模樣十分滑稽,“我爹的墳被掘了,後來我逮到兩個盜墓的,他們說受你指使。不知蕭公子對我爹棺材裏哪件寶貝感興趣?”說著錢牙摔碎手中的瓷碗,撿起鋒利的碎片在蕭逸銘眼前晃悠……
“你……”蕭逸銘瞬間啞語,呆愣地望著錢牙用碎瓷晃悠幾圈後朝他自己的手臂刺去,從手腕深-插劃出一條蜿蜒血路直到臂拐……男人的樣子似乎一點也不痛,甚至越劃越開心,等血染紅整隻手臂方才停止自虐,並把碎刃塞進蕭逸銘手心……
“瘋子!你搞什麼!”蕭逸銘差不多能動了,正欲丟開屠夫硬塞給他的沾血利器,屋子裏頓時響徹驚慌的叫喊——
“錢牙!”段孟啟進門就瞧到屠夫染血不禁急火攻心,快跑到他身邊拉起受傷的手臂仔細觀察怵目驚心的傷勢,不希望老男人再受絲毫傷害的他立即紅了眼眶。段孟啟昨夜偷襲蕭逸銘成功將人移放錢牙家,雖想報複卻一直未想好如何實施,畢竟天性溫善的人不可能想到太惡毒的方法。
“你怎麼受傷的?”
“……我看這小子可憐端碗水給他喝還幫他鬆綁,哪知他非但不領情還刺我,幸好你回來得及時,否則就幫我收屍吧。”錢牙一副做好事不得好報的怨念,大而化之的語氣根本沒把危險看重。
“你害了墨胤還想殺人滅口?”看到活動尚不靈活的蕭逸銘手中還拿著的碎瓷,段孟啟頃刻間暴怒,僵硬的表情異常冷酷——“我確信我敢殺人了!你下地獄去懺悔吧!”弟弟受的傷害還曆曆在目,現在錢牙又差點遭逢不測,蕭逸銘既能毫無半分人性那自己何必對惡人存半點心軟,決意已定段孟啟提腳便要狠狠踩斷對方的脖子!
“等等!你瘋啦!他根本不值得你殺!”錢牙見勢不妙連忙拉開段孟啟製止凶殺的發生。
“可是……”
“他最在乎什麼就拿他什麼比殺他更有價值,那樣才能把他打成死狗。”
“……對。你說的對!”段孟啟聞言表示讚同,瞪向蕭逸銘的黑瞳裏殺意逐漸減弱了。
“要讓他不敢死也不能好好的活。”嘴角勾起弧度,錢牙冷漠的話對比先前的倉惶顯得唐突,話中深意段孟啟一知半解可蕭逸銘心知肚明。
這一刻,蕭逸銘最在意的已不再是拿鞋底睬他的廢物少爺,而是廢物身旁的男人。惡鬼亦不足以行繪的賤民,讓他發自心壑的恐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