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陸離接我去老爺子的別墅，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偷偷看他。
    他沒有什麼表情，車子開到路上以後就沒再說什麼話。
    我把頭轉向窗外，想著昨晚邊諾哥哥和我說的話，心裏一酸，眼淚滿滿的積在眼眶裏，差一點流下來。
    邊諾哥哥說，事情果然按照他預想的方向發展著。
    遇見了這樣又複雜背景的聚福堂就一定會付出一些代價。
    現在沒有能力去反擊，去反抗，那麼保存實力，保存自己就是現在的頭等大事。
    邊諾哥哥說，事情發展到這樣肯定不是一蹴而就的，很多事情不敢告訴我，不敢和我多說。
    你瞧，隻是這暫時的分離就已經讓我的脆弱表露無疑，如果知道事情來龍去脈的話，我豈不是要瘋掉了？
    轉個彎，那座美麗的別墅已經就在前方了，但是那裏對於現在的我來說變成了一個未知的地方。我要怎麼度過沒有邊諾哥哥的日子，怎麼去麵對聚福堂的那些人呢？
    不及我多想，車子已經穩穩的停在了別墅門口。歐式宅邸真的很漂亮，周圍還有西式庭院圍繞點綴，我若是第一次來這裏肯定會迷上這裏，流連忘返……
    “言兒。”
    老爺子的聲音平和，慈愛，誰會想到他真實的樣子呢？
    我控製著自己，禮貌的彎了彎腰。
    “走，我們進去吧！”老爺子摟過我的肩膀，一起進到別墅內。
    老爺子一邊走一邊和我說，這就是我的家，讓我別拘束。因為這次邊諾哥哥的行程非常緊湊，怕我的身體吃不消，又擔心我自己一個人在雙安小築沒人照顧，所以才搬到老爺子的別墅暫住。
    我問過邊諾哥哥這次他要去辦事麼事情，而他隻是說去嚐試尋找解脫現狀的方法，讓我一定沉住氣，等他回來。
    等哥哥回來。
    沒有停留，老爺子直接帶我去了我的房間。
    我的房間在二樓，房間很大，但是室內的擺設並不是中式的。我環顧四周，這個房間的裝飾和家具風格我覺得非常眼熟，轉念一想，忽然明白。
    這房間和加州別墅的風格幾乎一模一樣。
    “怕你想家啊！按照他們說的，臨時換的家具。”老爺子說著，又拉著我向寬大的露台走去。
    太陽已經升得很高，陽光有些刺眼，但是也很溫暖。
    露台下麵就是後花園，再往前看就是平整的綠地，昨天遇見雪兒的地方已經沒有了圍欄，在不遠處則多了一個簡易的馬廄，那露出的白白的一節好像是雪兒的臉……
    “這個房間看著還滿意嗎？”老爺子微笑著說。
    “謝謝。”我也微笑著。
    “不要擔心你的邊諾哥哥，”老爺子看我反應不是太好，馬上就開始安慰我。“你哥他很聰明的。”
    說完，老爺子轉身走出房間。
    房門輕輕地合上了，隻剩我一個人。
    即使哥哥不說，我也知道現在這種情況被稱為軟禁。
    拽過行李箱，裏麵隻有一些必備品。
    必備品……
    天啊，藥！
    我每天要吃的藥，沒有它我會做噩夢的。
    我從地上一躍而起，猛地拉開門，隻見兩個黑衣男子守在我的門口。見我出來，兩個人客氣地叫我言少。
    “我……想喝水，廚房在哪裏？”我小心翼翼的問道。
    兩個人互相點點頭，隨即伸了伸手臂走在前麵，準備領我去廚房。
    廚房在一樓的最裏麵，窗子很大，因為有陽光，所以那裏給人一種特別好的感覺。
    我打開冰箱找了一瓶水，打開了慢慢喝。
    那兩個人恭敬地鞠了一躬，說，言少還是先回房間休息吧。
    我心裏冷笑著，原來被軟禁的感覺是這樣的。
    我不給他們找麻煩，安靜的回到房間。
    我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腦子裏胡亂想著，還擔心著沒有藥的話能不能休息好。
    就在這時，門打開了。我坐起身，轉頭看去，進來的人竟然是陸離。
    “睡著了？”陸離嗬嗬一笑，“我把你門口的近衛撤掉了。”
    我看著他。
    “哦，你在這個別墅是安全的，行動上也是自由的。”陸離說，“我和老爺子說了，除了外出，除了一樓老爺子的書房和臥室，其他房間你可以自由的進出。”
    “謝謝。”我笑著說道。
    陸離看著我的樣子，用手摸了摸頭發，“怎麼突然拘束起來了？”他指指窗外，“你可以去院子裏走走。”
    我抱著床上的枕頭，一下一下的點了點頭，立刻又搖頭。
    “呃，隨你。”陸離說完對我揮揮手，轉身走了。
    陸離是監獄長嗎？不，監獄長是老爺子，他隻是個高級獄卒。
    我把兩個枕頭疊起來趴在上麵，一早上的奔忙讓我的倦意襲來，不久就睡了過去。
    我睡得很沉，不知道時間流逝了多少。
    當我慢慢睜開眼，竟赫然發現老爺子正坐在我的床邊。
    我猛地坐起來，頭一陣眩暈。
    “嗬嗬，年輕人就是年輕人，連睡覺也能睡得這麼香。”老爺子嗬嗬的笑著。
    “您什麼時候來的？”我抓抓頭發，抹了抹嘴角。
    “沒關係沒關係，老爺子的家裏不講那麼多規矩。”老爺子看看窗外，“現在，午飯時間已經過了，再過一會又要吃晚飯了。不如這樣，你和老爺子去喝杯茶，吃幾塊點心，先墊一墊，怎麼樣？”
    我一時有些失神，老爺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如果沒有那天的經曆，像現在這樣的老人家是多麼慈祥啊！
    “怎麼？還想睡？”老爺子見我不動，一時興起，用完笑話逗我。
    我蹭下床，在行李箱裏找了件外套穿上。
    跟著老爺子，我們沒有去客廳，而是去了老爺子的書房。
    我是第一次進來，房間不大，書籍有的放在書架上，有的堆在書桌上。
    我記得陸離剛剛說過，老爺子的書房和臥室是不可以進入的，沒想到這麼快就有機會進來一窺究竟。
    茶，裝在細瓷蓋碗裏，黃色的液體分割了白色的茶杯。
    “言兒，”老爺子抿了口茶，把茶杯輕輕放下，“還記得第一次來別墅的時候嗎？”
    我心裏一驚。
    “就算是不原諒也沒有關係的。”老爺子說，“我們都是凡人，嘴上說原諒了，可心裏的結還在。”
    “我沒有。”我搶著說道。
    老爺子一伸手，打斷了我，“我知道，我知道。”
    老爺子把點心碟子推了推，“吃吧，廚房現做的。”
    書房忽然安靜下來，陷入沉靜。
    “老爺子，”過了許久，我盯著那碟細致小巧的點心，幽幽的說，“您也是迫不得已。”
    “哦？”老爺子轉頭看著我。
    看著老爺子的眼睛，我微微歎了口氣，“您是聚福堂的大家長，家務事要操心，家外事要操心，還要時時防範。”
    老爺子伸出手，緩緩地把我摟在懷裏，“然後呢？”
    “然後？”我說，“一個外人竟然讓親如兄弟的兩個人吵架……”
    “嗯，”老爺子一邊聽一邊用手輕輕拍著我的後背，像媽媽哄寶寶睡覺一樣。
    如果我不是邊諾的弟弟，如果邊諾不是老爺子需要的人……那我一定是死了的。
    “我也會像老爺子那樣做的。”在這樣一個陽光滿室的下午，我的手竟然僵硬起來，背後冒出一絲寒意。
    “這些是你哥跟你說的？”老爺子問道。
    “嗯。”我點點頭，臉上的皮膚蹭在老爺子胸前的絲質衣料上，滑滑的，很舒服。
    “那言兒是怎麼想的呢？”老爺子依然用手輕拍我的後背。
    “我……我可以理解的。”我的聲音很小，怕被老爺子看出什麼來。
    “言兒是善良的孩子，嗬嗬，不會說假話。”老爺子把我拉起來坐正，“老爺子今天正式的和墨言說一聲抱歉，對不起啦。”
    我剛要說什麼，但是老爺子又繼續說起來，“你放心，你哥這次是去幫著老爺子建立實驗室去了，沒有什麼危險任務。隻是建立一個實驗室不容易，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不能像往常這麼照顧你，所以才讓你住在這裏的。”老爺子忽然一個微笑，“以為我是把你軟禁起來去威脅你哥嗎？”說完，老爺子自己嗬嗬的笑了起來。
    我看著老爺子，原來自己的心思已經全部被人看透……
    這沒有勝算的日子要怎麼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