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時時誤拂弦 056 一退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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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人……”
容烈低喃了一聲,看著小年子的怒目而視,容烈心一緊,手一鬆。
容烈想把小年子據為己有,卻又不舍得傷到小年子,更不願小年子對他厭惡,憎恨,生畏,所以容烈一聽‘壞人’二字,悻悻的垂了手。
“素年,剛剛過激了,是我錯,原諒我好麼?”
容烈壓下心中的躁動,往後退了一步,把手背到身後,溫和又歉疚的笑。
暴戾的烈王爺,目中無人的烈王爺,連當今皇上,都束手無策的烈王爺,如今竟對一個平民低聲下氣,婉言認錯,懇求諒解,這場景能震驚了全天下的人,能折煞了全天下的人。
但惟獨震驚不了正主兒。
“哼,就是你錯,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粗魯。”
小年子像是認同了容烈的話,輕輕的揉了揉被攥的青紫的手腕,小年子‘嘶嘶’的倒吸了幾口涼氣,像是在抱怨被抓痛了,瞪大的眼睛卻柔和的彎了起來。
“不過,你承認錯了,就好了,嬤嬤說過,認錯的人,隻要是誠心的,就不算是壞人。”
小年子衝著容烈笑笑,想起嬤嬤的話,細細的琢磨了一下,小年子覺得容烈不是壞人,既然不是壞人,就不會無緣無故傷害他,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於是小年子剛剛的驚懼很快就丟到了九霄雲外,小年子又飛快的跑到小鹿身邊,細細的看了看情況,緊張兮兮的撅起了小嘴。
“啊,怎麼辦,又流血了,你很痛吧。”
小鹿的腦袋耷拉在蹄子上,虛弱的哀鳴一聲弱似一聲,綁紮好的前腿因為容烈的飛踢,被震的又開始滲血,小年子急的團團轉,卻不敢碰小鹿的傷口,生怕弄痛了小鹿。
“漸墨還沒回來,怎麼辦呢……”
小年子蹲下來,一眼不眨的看著小鹿,輕手輕腳的順著小鹿腦袋上的毛,嗅到了空氣中漸漸氤氳的血腥味兒,小年子手足無措。
容烈一步一步的踱過來,剛想在小年子身邊蹲下,就聽到小鹿尖利的嘶鳴了一聲,圓溜溜的棕褐色眼睛直勾勾的瞪著容烈,本來低垂的腦袋突兀的昂起,很快又無力的重重的跌落了回去。
小年子連忙安撫小鹿。
“別怕,別怕,他不是壞人,剛剛他不是故意的。”
小年子說著,回頭,開始驅趕容烈。
“你走開,走開,它怕你。”
小年子挪了挪身子擋在小鹿前麵,對著容烈揮了揮手,眉頭,連同小鼻子一並皺起,像是驅趕夏日裏討厭的蒼蠅。
容烈嘴角抽了一下,烈王爺張揚跋扈的二十七年,被人揮著手驅趕,可真真的是頭一遭。
容烈還是乖乖的後退了幾步,正靜觀著,忽然小年子小跑幾步過來,一伸手,攥住了容烈的衣袖,昂起頭急切的看著容烈。
“等等,我守著它,你,你去找漸墨回來,幫它包紮包紮傷口,好嗎?”
“……”
容烈沉默了一下,像是不情不願的皺起了眉頭。
素年不願從他,驅趕他,他都可以忍,但素年不能為了一隻畜-生,就差使他漫山遍野的去找一個小小的執金吾,他的屈尊降貴,是有底線的,更是隻對素年,不對其他任何人。
而且,這是在山林裏,雖在狩獵場內,不算是純粹的荒郊野嶺,但豺狼虎豹還是有出沒,一旦他離開,素年會有危險。
“它很痛,流了好多血,漸墨再不回來,它會不會死……所以,我求求你,去找找漸墨,好不好?”
小年子踮起腳,撲閃著睫毛,兩眼碎光盈盈,聲音弱弱的帶著哀求。
容烈眼神黯了黯,點了點頭。
“好。”
容烈走到拴著的黑馬邊,翻身上馬,揚鞭,黑馬長長的嘶鳴了一聲,容烈單騎朝著林子裏飛馳而去。
素年的哀求,於情,於理,都不合。
但他卻拒絕不了,看著素年眼泛淚光,他就一分一毫都拒絕不了了,他隻能應承下來,然後快去快回,半個時辰之內,若是找不到那個姓蘇的執金吾,他就速速的折身回來。
容烈一襲黑衣,一匹黑馬入了深林,這會兒已經日落,伸手漸而不見五指,容烈很快溶入了稀薄的夜色中。
因容烈心切,所以馬鞭甩的飛快,黑馬四蹄翻飛,疾速的在崎嶇的山林中有驚無險的前行,黑馬踐踏了一地的落葉,滿地的山石,嶙峋的枯樹從身側一一擦過,幸而容烈是習武之人,能無阻的看清暗中的事物,否則非擦撞不可。
容烈走後,小年子緊緊的依偎著小鹿,日落了,又單獨待了一會兒,小年子很快就兩眼一抹黑,視線模糊了。
聽著山林裏此起彼伏的可疑叫聲,嘶鳴聲,風吹草動聲,小年子有些怕怕的,小身子抖抖的,索性蜷在小鹿肚子邊,一手抱著小鹿毛茸茸的腦袋,緊緊的聽著小鹿微弱的一呼一吸聲。
小年子好怕,嬤嬤說過的,山林裏,會有吃人的野獸,有狼,有熊,還有老虎……
小年子的心撲騰撲騰的跳個不停,漸墨,漸墨,快點回來啊……
小鹿伸出舌尖,輕輕舔了舔小年子的臉。
“嗯,癢癢。”
小年子笑了一下,見小鹿恢複了一點精神,才稍稍有些心安。
雖然心裏忐忑,但黑蒙蒙的夜色裏,小年子的瞌睡蟲犯了,小年子把手移到小鹿修-長的脖子上,避開小鹿受傷的前腿,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小年子覺得有人在微微的晃他。
“年兒,年兒醒醒,要著涼了。”
“不要吵,困。”
小年子嘟噥了一聲,似醒非醒的縮了縮手,手指碰到的卻不是小鹿柔軟的毛,而是一片柔順的衣襟,小年子困惑的扭了扭,身下也不是坑坑窪窪的土地,而是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小年子頓時一驚。
“啊!”
小年子睜大了眼睛,直直的看進了一雙幽深的眼眸裏,小年子看不清,卻認出了那人。
“漸墨,你回來啦!”
小年子高興的嚷嚷,小年子覺得這會兒,別說是吃人的野獸,就是天塌下來,他都不怕了。
小年子緊緊的抱住了蘇漸墨的腰,把小臉埋進了蘇漸墨的胸口,忽然聽到了蘇漸墨的心跳,也有些快,有些不受控製。
“年兒,你沒事就好。”
小年子小小的,依賴的動作,讓蘇漸墨舒心的笑了,山林裏危機四伏,蘇漸墨孤身離開時,一直在擔心小年子的安危,雖說拜托了烈王爺看著點,但蘇漸墨可不奢望,那高高在上的烈王爺會盡心盡力的看著小年子。
幸而莫忘機說過,這狩獵不需太出眾,免得奪了容烈的風頭,所以蘇漸墨離開後,隻草草的在山林裏獵了幾隻孢子,趕在斜陽時,拎著孢子一路輕功回了高台,坐立難安的等著容烈分封了幾個臣子,聽著互相謝主隆恩的幾句話,看著幾出慶賀的歌舞,還未散席,就急匆匆的又來找小年子了。
現在看見小年子毫發無損,蘇漸墨才呼出了一口氣。
“對了,年兒,烈王爺去哪兒了?”
見烈王爺不見了蹤影,蘇漸墨心道‘果然如此’,但還是隨口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