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那個言絮兒已不見蹤影，向玉並未回紫玄殿，而是派了一個暗夜軍的侍衛來傳信，這人他見過，名叫原召，其貌不揚，老實忠厚，身手也是不錯。
    “聖左使，陛下請您回去。”
    蕭默冷冷道：“陛下可還有說什麼？”
    “陛下說讓您和司暮大將軍盡快解決血族的事，不要再出什麼岔子。”
    這就趕他走了？
    還真是毫不手軟，不聽話立刻給你臉色看。
    蕭默暗自冷笑，出了紫玄殿碰到了神色匆匆的提瑩，見了他行了一禮，後麵還跟了一大票女仕，手裏拿著盆具和抹布之類的，還有新的被褥。
    心裏無名的痛起來，踉蹌著走了幾步，傳來了裏麵提瑩微怒的聲音：“你們幾個利索點，陛下回來後見這麼汙濁，定砍了你們腦袋。”
    “還有你，讓你用上好的香料，你看看你拿的這是什麼？還不快去換，還愣著幹什麼。還有，被子直接扔掉……陛下說了，要跟之前一樣，不能留下一絲別的味道。”
    別的味道？他的原話應該是“他的味道”吧？
    從不曾覺得走路竟是如此難得的一件事，當蕭默走回自己寢宮的時候，聖光已是極盛，相當於人間的正午時分，幾步路而已，卻耗費了他所有的體力。
    意識漸漸模糊，當他再次醒來時，是兩天後的正午。
    “主人，你醒了？”
    睜開眼看到的是小隱一臉擔憂的神色，對她始終有些歉疚，蕭默動了動有些幹裂的嘴唇：“你……那日沒事吧？”
    小隱愣了愣，道：“主人是在關心小隱？小隱隻是陛下送給主人的死奴，就算為主人去死小隱也絕不說二話。”
    死奴，就是主人終身的奴隸，因為靈元在主人的手上，所以他們會完全聽從自己主子的意思，若是忤逆，隨時都有元神俱滅的可能。
    蕭默歎了口氣，轉向床榻的裏角睡了去。
    其實到第七域雖會對人類的身體造成極大的傷害，但是休養幾日便能恢複，但是蕭默卻足足歇了十日才徹底恢複，之前在紫玄殿的時候還好些，到回到自己的寢宮時卻愈發厲害了，十日裏隻有司暮和鬼魅來看過他，而他……卻始終未出現。
    想想蕭默都覺得自己很可笑，居然會做出那麼下賤的事。
    那日他終於按耐不住，心裏不斷安慰自己，也許從沒有人違背過他，他隻是覺得丟臉麵，所以才生他的氣，等他氣消了一切都會跟之前一樣。
    他是他的義父，而他是他的聖左使。
    自己會每日等他睡醒，為他更衣，陪他上朝，如果讓那些女仕伺候著，就算是簡簡單單的事，他也會覺得不一樣吧。
    可是一切都在蕭默看到紫玄殿內纏綿不休的兩人時破滅了。
    “聖左使，你有事？”向玉妖魅冰冷的眸子懶洋洋的抬起，手裏並未停下撫摸身下純情女子的胴體。
    “我……我是來跟陛下說一聲，大概……要晚些時候才能處理血族的事，請……請陛下恕罪。”
    “哦，原來是為這事。”向玉將垂落的墨發挽到耳後，對著身下的美人笑道：“絮兒你說我要不要治他的罪？”
    言絮兒醉眼如絲的嬌笑道：“陛下何必跟他計較，晚些就晚些嘛，不要管他了好不好？”然後又發出一絲誘人的呻吟。
    向玉沒有抬頭，隻是冷然道：“就聽絮兒的，晚些好了，你出去吧。”
    指甲嵌進肉裏，不疼，隻有徹底的麻木。
    你說過不論你要不要我，我都是你的默兒，為什麼現在成了聖左使，你說過你不想當我的義父，為什麼你現在又在另一個女人的身上流連忘返。
    那一年，他六歲。
    漫天的大火吐著幾米長的火蛇，一具具剛剛還活生生的生命頃刻間變成了一抔燒黑的焦炭。
    蕭默就坐在血堆裏，兩眼呆滯的看著個一個穿著黑袍戴麵具的妖魔把他圍住，其中一個猙獰的笑著，沾滿血的手提起他來端詳，然後將他舉起了頭頂。
    撕裂的疼痛和炙熱的大火似乎要將他烤成灰燼，他感覺自己的內髒都碎裂了，汩汩的鮮血從嘴裏流出來。
    遠遠的，一個如妖似魔的男人朝他走來，清澈的眼裏沒有絲毫的溫度，就那麼凝望著他，然後輕柔的聲音傳來：“居然沒死？很好，就回去陪我吧。”
    火很大，映紅了大半邊天，就像天邊的晚霞，嬌豔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