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河，兩岸是謝了頂的枝丫。
    楊洛凡將畫板放在河岸，不遠處楊樂樂與陸未央打鬧，她飄舞的發絲，她迎風的笑臉，她生動的快樂，讓他整個人流連，不舍移開目光。
    西風裏，幾點霞光隱現，我想描繪你最美的容顏。
    楊洛凡突然想起這麼一句詩意的話來，遠方明媚晴朗，朝霞嫵媚，仿佛為他而繪的宮殿。
    手觸到衣服裏的堅硬，不自覺得打開了休閑服的拉鏈，將手放進口袋，圓滑，細膩，有些冰冷。
    奶奶，你懂吧？
    洛凡長大了，樂樂也長大了呢！
    “哥哥，河水很涼！”楊樂樂跑過來，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欣喜。
    不冷不熱地應，“嗯~！”
    “未央，看到了吧？”楊樂樂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傳說中的溫柔王子，對任何女生溫文爾雅，不過對著自己的妹妹有些不喜言談而已。”她故意將“而已”咬得很重。發泄著自己的不滿。
    他放下畫具，溫柔地將手撫在她的額頭，寵溺的眼神，閃動著壓抑的情感，“楊樂樂，你在抗議啊？”
    “嗯！”她調皮地打掉他的手，“在我的朋友麵前這麼冷淡，讓我覺得很沒有麵子！”
    他笑，真摯的。發自內心的，沒有一絲應付的真誠。
    陸未央感覺自己像個局外人，平時那個活潑甚至火辣的少女，遇見他的眼神總是那麼奇怪噤了聲。
    如果不知道他們是兄妹，還真的會以為是一對親密的情侶呢！楊洛凡的眼神總是那麼火熱，動作又那麼曖昧，楊樂樂這些小俏皮也隻有在他麵前才會淋漓盡致吧？
    楊樂樂拉起一直沉默的陸未央的手，“哥哥，未央對繪畫很有興趣呢！你也需要模特吧？”故意向陸未央眨巴眨巴眼睛，“未央，你願意當我哥哥的模特吧？”一臉苦瓜樣，“雖然，是有點辛苦啦！”
    楊洛凡知道了她的意圖，可不自覺地還是想知道，“其實每次，你都很不情願？”
    “也不是啦！”憨笑著，想，不會生氣了吧？
    楊洛凡，自顧自擺弄畫具，臉色有些難看，“你呢？”
    “好不容易出來散心，我想好好看下風景，”楊樂樂和陸未央使勁對眼色，“那未央，我哥哥就教給你照顧了！”
    似乎並不在意某人其實一直低著頭，沒有觀眾的無用功，還這麼不亦樂乎！很瀟灑地轉身向著朝霞升起的方向，緩步而去。
    楊洛凡瞄了一眼，那道影子在沙石之上，漸漸脫離了他所能看到的視線範圍。“這丫頭！”楊洛凡沮喪得在心裏懊惱，心倏忽有些隱忍得撕扯，眉頭隨著那陣痙攣般的疼痛，而皺成“川”字形。
    “好吧，既然你那麼希望，如你所願啊，楊樂樂！”
    他將畫板擺好，看著白色的裙邊在風中不安地打旋，突然很想從天空鳥瞰，應該是像漩渦一樣怒放的牡丹，搖曳在晚風中，無措又歡喜。
    “你是樂樂的同學？”閉上眼，那件美麗的蕾絲白裙，女孩依在風的懷抱裏笑靨如花。是樂樂小時候的模樣。
    “嗯，學長請多指教。”
    睜開眼，眼前的女生，身體僵直，臉有些潮紅，眼睛有意無意地落在他的身上，“你喜歡我？”
    頭頂的澄澈的藍天一瞬間變換了形態，像置身無垠的大海上，正在被一個煥著七彩光芒的旋渦吞沒般茫然，一遍一遍將他的話，回放，擴大，拉長……。
    “你~喜~歡~我？”
    “你……喜……。歡……。我……。？”
    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四個字會這麼輕易地從他的嘴裏逃出來，而且語氣這麼平淡，甚至沒有直視她的眼睛。這個她在月下，在她的被窩裏，在麵對著鏡子，小熊，演練了無數次的神聖問話，就這麼被問出了？
    那麼該怎麼回答？可她還在掙紮著說出“我……”就被他似無意地打斷了。
    當時的陸未央以為他感覺到她的窘迫而做出的掩飾，其實她忘了，掠過的話題更多時候是代表了談話人對答案的不在乎。
    “今天大概素描，就談談素描吧！”他的手裏握著鉛筆，眼睛看著她的方向，在和她說話。可瞳孔好像穿過了她，望向更遠的風景。
    陸未央望著他認真的模樣，癡癡的，有一世相隨的意願，這般優雅高貴的男子。
    幹淨利落的灰綠色的杆子，上麵一節節頂著的是一團一團，促狹的，放肆的白。那麼純淨的白，渲染了朝霞的紅，掛著晶瑩的水珠，搖搖晃晃的，蕩在水麵之上，如美人拂麵自賞，悠悠的在流年的消逝裏，顧影自憐，有些哀傷，但很美。
    楊樂樂蹲坐在岸邊，有些惶然，想起那個小山丘上，想起琴房裏，那個普羅旺斯的夢，嘴角不自覺弧度微起。
    風起白絮飛，自在飛花淚。
    楊樂樂眼裏的那團雪白，隨風渙散，一縷縷，搖擺生姿，一絲絲散在空中，迷蒙得像夢一樣，掩了一層神秘的麵紗。
    手不自覺得想去觸摸那團柔軟的白，應該如絮輕盈，如光溫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