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的後麵並不是倫敦，或者一個托倫斯會經常去的地方，男爵跟著希爾陷入的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希爾以為自己作為動物的本能起碼可以看到些什麼，但讓他失望的是，睜大雙眼看到的和閉著眼睛沒有區別。
    “大人，現在。。。”希爾微微往男爵那邊靠近些，牽著的手也握的更緊。
    “不用害怕，”男爵一把摟住希爾的肩膀，用很輕的語氣跟他說，“我們往前走一段看看。”
    “好。”事實上希爾並沒有多害怕，要是換成其他時候，即使一個人獨自在黑暗中他也隻會保持冷靜和放鬆來觀察整個情況。但現如今他是跟男爵在一起，那情況也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他們在完全的黑暗裏走了一段時間，其間甚至無法看到對方。
    “大人，你在回到倫敦以後，接下來會做什麼呢？”希爾集中精力全神貫注的聽著自己的心跳和兩人的腳步聲，其他他大概知道問題的答案是什麼，但是卻依然想要求證。
    “這個，我會服從陛下和公爵的安排。會參加戰爭，我想。”男爵睜著眼睛，一直不眨的看著前方的黑暗，用他一貫的口吻回答希爾，”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勝利，帶著好消息回來。”
    希爾想到了托倫斯，最初他跟凱西納爾最多算是盟國的臣子，兩人之間本不應有其他瓜葛，但是卻偏偏產生了那些無法避免的東西。想到喜歡的人要上戰場，說不擔心是假的。
    但他們的擔心不同，托倫斯能夠占卜出戰爭的結局，並且通過自己的能力做改變。而希爾並沒有那麼強大的能力，所以他的擔心絕對超過了托倫斯站在自信上的擔憂，已經變化的像是鑲嵌入生命無法割舍的部分。很多時候，即使男爵就站在他身邊，他也在擔心接下來突然發生什麼事，這個有著縝密心思的男人就變得不再對自己好了，那些溫柔會忽然變成麵無表情的算計。
    威廉姆斯曾經讓希爾警惕男爵，因為像他那樣的人並不是一個把感情看的很重的人，就算他真的很愛希爾，說不定哪天也會因為某些原因將這段情毫不猶豫的斬斷。可是後來，威廉姆斯又告訴他，這種事情到了現在出現的概率已經很小了，因為男爵處處都為希爾考慮的很周到，所以男爵跟托倫斯其中一個相似之處就是對待感情都很認真。
    但患得患失這種事時常發生在希爾身上，他還是覺得自己有時候隻是個陪襯，甚至在進入幻境看到男爵對於找到父親的欣喜時覺得自己在他心裏的地位實在無法跟那一位大人相提並論。在倫敦還有亞曆克斯，那麼自己在他心裏最多排到第三，這樣想來自己始終把他擺在第一實在太委屈了。
    “雖然我十分不願意你去，但是既然你做了這樣的決定，我自然不會阻止。”說話的那一刻開始，習慣了這黑暗的希爾開始想象如果這條不知通往哪裏的路一直不要到頭，那麼他將跟男爵這樣一直並肩走下去，這未必不是一件美事。
    “我聽出你在生氣。”
    希爾幾乎能夠感覺到男爵這時候臉上有著怎樣的微笑。
    “但是，樂師大人，請相信我一定會跟我父親一樣一直打勝仗的。”
    “我不需要承諾。大人，我喜歡你，不論貧窮還是疾病，不管生老還是病死，隻要你不嫌棄，我都希望一直在你身邊。”他緊緊握著男爵的手，減慢了步伐，最後停下來轉過去對著男爵說，”所以，我希望你會帶著我去戰場，我會跟你一起殺敵，共進退。”
    “這怎麼可以，戰場不是兒戲，他不是城堡裏的迷宮花園那麼簡單，並不是繞一繞就能全身而退。那裏到處是硝煙，也沒有情麵。我要保證你的靈魂純潔如天使，因為你是上帝的孩子。所以，你還是在蘭特裏斯等我回來。”
    “但是你從來不知道，你不在身邊的時候我是怎麼樣失魂落魄的擔心。”
    “好了，讓我們保留這個問題，等到離開這黑暗回到陸地上再繼續商量好麼。”
    “不要，想到回去之後要分離，我寧可一直在這黑暗中度過餘生，起碼我不用擔心你不在身邊。”
    男爵一把抱住希爾，知道自己給了他多大的壓力，也可能自己一味的關心他的身體情況，而忽略其他的一些東西。
    “好，我答應你。我會盡可能的避免戰爭，守住你還有蘭特裏斯。”
    “你保證。”
    “我保證。”
    希爾把頭靠在男爵肩頭，一路過來已經習慣了這個懷抱，溫柔的他心頭一熱經常眼眶都會莫名濕潤。
    這時候在他們的側麵出現了些許光線，微弱但足以給他們希望。男爵側頭看過去，發現前麵出現了一道門。
    “樂師大人，我們能夠出去了。”說著拉起希爾往那光線跑去，兩人臉上都露著笑，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光源。
    跑了好一會兒，到了盡頭果然是一扇敞開的門。男爵往外麵看了看，沒有發現異常便走了出去，再次查看情況後回頭牽出希爾。
    “我們回家了。”
    原來鏡子的另一頭真的連著蘭特裏斯，不過並不是莊園的某一處暴露的地方，而是父親寢殿的樓下。男爵早就想到這會是最可能的通道盡頭。沒想到自己出去轉了一圈後會以這樣的方式回到這裏，慨歎之餘踏上了去二樓的階梯，地板發出咯吱聲響，讓他的思緒穿梭在二十年的生活中。
    推開那扇門，他吩咐過父親的貼身侍從依舊每天都來打掃房間，所以這裏整潔的像是父親還在一樣。坐到床頭，桌上的星座圖譜還在，還有那本占星術也保持著原先的樣子。
    希爾走到他身邊坐下，不說話給他精神上的安慰。男爵點點頭起身走到桌前，近了才發現那圖譜早已經不一樣了。此刻的這張圖上畫著一幅畫，像是教堂的穹頂，上麵有著逼真的壁畫。兩條蟒蛇纏繞著在一起，對著紙麵吐出兩團火。那畫逼真的像是真的要燒到紙上來一樣，看的人一陣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