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宮門深似海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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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蕊縮在暖和的披風中睡著了,直到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生生的拉了起來。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天已經亮了。沒有陽光,天空是那麼的慘淡,鏈接著皚皚的積雪,四周是一片蒼茫的白。
手腕已經被鐐銬壓得沒有感覺了,頭好痛,身體也近乎於虛脫,寒冷的冬天,後背竟有些潮濕的感覺。
完顏亶騎在高大的雪錐上,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俊毅的輪廓,偉岸的身姿,白衣翩翩如雪,卻成了雪中唯一的風景。
她揉了揉眼睛,卻還是感到頭昏目眩。
“上馬。”他向她伸出手,簡短的命令帶著強大的魄力。
憑什麼?惜蕊在心中暗暗叫苦,她別過頭,連話都懶得說。
完顏亶揚起鞭子,鞭子在空中劃過一個美麗的弧度後,蛇一樣靈活的纏住了她纖細的腰,將她的身體拽到了馬背上。他一臉得意,擁著她策馬馳入茫茫的雪浪中。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你這個瘋子。”她不斷的掙紮。冷風在耳邊呼嘯,割的雙頰生痛,她從來沒有感受過這麼快的馬速。
她柔軟的長發在風中舞動,冰冷的空氣中彌漫著薔薇的淡淡清香,這又是一種什麼樣的誘惑?
“看來,完顏宗維把你寵壞了。”他在她耳畔輕聲歎道。嘲弄的語氣,穿過獵獵的風聲,穿過她的耳膜,打在她的心上。
“完顏叔叔的名字豈是你隨便叫的?你這個無恥的……”餘下的聲音湮沒在他狂熱的氣息中,她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風打在臉上,而她的臉卻在發燙。他肆意噴灑的狂野氣息,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窘迫。
“再亂動我不確定會親在哪裏。”離開她羞忿的粉頰,他一臉壞笑,目光灼灼,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惜蕊恨得咬牙切齒,卻也隻好放棄掙紮,乖乖地靠在他的懷裏。
馬速似風,濺起了飛揚的雪花,四周的景物變得模糊不清。耳邊是他清朗的笑聲,帶著震懾人心的力量。似乎,天地間隻剩下了她和他。
而她卻感覺越發的無力,眼皮也沉甸甸的,難道是生病了?
又過了很久,馬速漸漸慢了下來,完顏亶勒緊韁繩,邪佞一笑;“到了。”
眼前是一片冰封的湖麵,周圍一棵棵樹聳立著,空氣仿佛都結成了霜,朦朦朧朧,遠處群山蜿蜒著延伸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一眼望不到盡頭。
“這是什麼地方?”她無力的問。
完顏亶不說話,眼神突然多了一絲滄桑,這個地方他小時候常來,三歲那年,在這裏,他學會了騎馬,當時,父王還在,他曾驕傲的告訴父王,自己長大了一定像伯父們一樣,馳騁疆場,做一個大英雄。父王去世以後,這裏便成了他練劍的地方,不過,他的目標不再是英雄的戰場,而是在金殿上的那個高高在上可以俯視天下的位置。
即位以後,這裏他一次都沒再來,它已經被定格在一段與現實無關的回憶裏。然而今天,他卻又來到了這個闊別多年的地方,而且,還是帶著一個宋室的公主。
心一片恍然,手臂的力氣鬆也變得鬆懈,惜蕊從馬背上滑了下來,摔在了雪地上。
頭更痛了,四肢也已經接近虛脫,體內如同有火焰在燃燒,冷風不斷吹向她,這種冷熱的交替更讓她難受。
“怎麼了?昨晚你不是挺厲害麼?”完顏亶來到她麵前,目光無意間落到在不遠處的一個金黃的錦袋上;“這是你的東西?”
錦袋在雪地上閃著金色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瞬間,被一隻大手拿了起來。
“給我。”惜蕊定定的看著他的手,聲音突然軟了下來;“請還給我。”
“你求我?”完顏亶嘴角扯出一絲冷笑,她對這個錦袋的緊張勾起了他的好奇。
一陣風吹過,他鬆開手,錦袋在風中劃過一道金色的弧度後,落在了結了冰的湖麵上。
她一聲驚呼,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掙紮著像跑去,撿起錦袋,摸到裏麵的耳環還在,她的眼睛突然濕潤,那可是娘唯一留給她的,是娘臨終前千叮萬囑,一定要她交給父皇的。
兩地冰冷的淚落了下來,她小心的將它揣回到身上。起身的時候,卻聽到腳下傳出冰塊碎裂的喀嚓聲,不等她反應過來,就已經落入了冰冷的水中,隻剩下一隻手及時的抓住了身旁的冰麵。
她一聲驚叫,本能的想順著冰麵從水中爬出來,可身體卻已經虛脫,使不出一絲力氣來,冰冷的水沒過她的肩,手腕上的鐐銬沉甸甸的重量將她的身體一點點的向下拖著,唯一那支撐在冰麵上的手也凍結成冰,痛到麻木。
完顏亶閃電般衝了過去。他蹲下來,將她凍得通紅的小手擁入自己溫暖的掌心,幽深的眸子中閃過一絲關切,隻是瞬間,又變成了寒潭一樣的漠然。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手的力道很鬆,似乎隻要一鬆手,她的身子就會像一片雪花一樣沉入水中。
他冰冷的眸光,像是在欣賞著她的驚恐,又是在無聲的命令;“求我!”
他是魔鬼——惜蕊在心中絕望地想。她不想死,也不能死,她還沒有見到父皇,她的人生還有無數種可能,真的太多太多生的理由活下去,她的心已經在向他苦苦哀求,然而,話到嘴邊,還是被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她就這樣和他僵持著,身子浸泡在冰冷的湖水中,鋪天蓋地的寒氣滲入骨髓,頭頂的天空無奈的蒼白著,在她無望的眼底漸漸化作一片洪荒。眼前的輪廓變得模糊了,竟變成了另一張慈愛的臉孔。
“娘……”她的淚水一簇簇落下來。
娘,是我沒用,不能完成大家的心願。帶我走吧,我好冷,好痛,好累……
漸漸地,她已經感受不到刺骨的寒冷了。她在一片柔軟的漩渦中,失去了知覺。
就在她合上雙眼的一刹那,他的瞳孔微微縮緊,心中的某個位置突然痛了起來。
她寧願死,也不開口求他,她的心裏到底埋藏了多少的恨?
他將在水中不省人事的她拖了上來,單膝跪在雪地上,解下了自己的披風裹在她的身上。她真的很瘦很弱,就像是一片單薄的葉子。
她閉著雙眼,安靜的躺在他的懷中,蒼白的臉上還掛著點點淚珠。他俯身吻去這些淚,抱著她躍上了自己的雪錐,揚鞭,馳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