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一 第十一章 生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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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的以後,我在想如果暮然回首的刹那看到不是燈火闌珊中那人絕美的笑容,那麼我是不是會就此在無憂宮中終老。然而,這世間若是會有這麼多的如果,便不會有那麼多的悲歡離合。
少爺在很久之後的後來對我說他不該讓我見到那個人的。可是我說我不後悔,畢竟是那個人教會了我如何去愛,如何去恨,也是他讓我見到了這輩子都忘不了的人。我說有時候能帶給你幸福的不是你最愛的人,也不一定是最愛你的人,但是卻是最適合你的人。而當我明白了這個道理的時候,卻經曆了那麼多的歡喜憂傷。
六月十一的晚上,不過華燈初上,宮裏已經是張燈結彩,流光溢彩。隻有節日才能見到的各色花燈掛滿了宮裏的遊廊、花徑,便是最僻靜偏遠的後山也被少爺叫人掛上了不易燃起的琉璃燈。
百果說宮裏好久沒有這麼熱鬧了。那個時候,她的眼裏滿滿的是羨慕。
少爺派來的嬤嬤說這一日雖非我的成人之禮,但是卻是我第一次正式出現在江湖中人眼中的日子,便不能再像平日一樣著衣隨便了。我啞然,素日我穿的,戴的,哪一樣不是世間罕有的珍品,可是被嬤嬤這麼一說,倒是像是尋常之物了。但是,既然是少爺的意思我自是要遵從。
這一日,我穿上了從未穿過的大紅繡花衣裙,就連發間的珍珠也是亮麗的紅色。嬤嬤看到的時候直呼好看,我看著大大的穿衣鏡中映出的女子,淺淺的笑開。
鏡中的女子顯然年齡尚小,但略顯豐潤的兩腮透著蜜桃一樣的粉,杏仁一樣的眼眸霧濕濕的,透著股不經世事的單純。鴉羽一樣的發被梳成漂亮的雙蓮髻,發間綴著無數豔色珍珠。彎彎的眉間是火焰一樣的花鈿。我知道我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女子,但是這麼一打扮確實連我自己也驚豔了一把。
執著骨扇,我在嬤嬤的攙扶下出了門,上了軟轎。我知道自今晚起,很多事情便再由不得我。
“小小,人活在世,很多事情是由不得自己的。”白日的時候,少爺最後和我說了這麼一句,那時候我便明了他的意思。
被抬到大殿的時候,真是酒酣之時,那些人見到我從轎中出來的時候,紛紛看直了眼睛。少爺半躺在長長的軟椅上,單支著腳,一手執著一隻酒瓶子往嘴巴裏倒著酒。
我眉眼彎彎的向他走去,最後在他身邊坐下。他看了我一眼,笑的很是勾人。他一手半摟著我的腰,一手拿著那隻酒瓶子,說:“你會是這天下最美的女子。”
直到後來才發覺今日他的這句話竟然一語成箴。隻是那時候我已經不是再被他護在翼下的小小孩童。
“可是會有比我更美的男子。”我歪著頭看著他,他卻說任何比我美的男子他都不會讓他們活在世上。然而卻不隻是醉言還是真心。
我笑的更加燦爛,問他,“我的禮物呢?”張開的手,伸到他的眼前。他一把握住,說:“等一會兒便能看到了。”
我挑起眉峰,近來我越來越喜歡這動作了,隻是卻不知是和誰學的。
而後他便將我介紹給大殿中的客人,那些人或美或醜,或年輕或年老,隻是不論男女皆是被人稱為邪派之人。但是我看他們的那份爽直,卻是我前日所看的正派人士所沒有的。那些正派人眉目間的猥瑣、算計明明那麼露骨,卻偏偏要掩飾著,不如眼前人們的真實。
有時候陽光之下的虛偽比黑暗中真實的醜惡來的更讓人厭惡。
“這女娃娃長得可真是水靈,美人兒,不如你將她送與我當弟子如何?”那是一個很妖嬈的女子,雖是一襲白衣,但是眉眼之間俱是冶媚,一顰一笑似要勾人魂魄。
少爺瞥了她一眼,手臂搭上我的肩膀,後來就連腦袋也靠在了我的肩上。“我就這麼一個妹妹,怎麼舍得給你這個妖女?”
“九尾,這女娃娃我可是也喜歡的緊。”
“老妖婆,你要和我搶人?”
“搶了你又能奈我何?”
被稱為‘九尾’的白衣女子一言不發,隻是下一刻一道白綾便如飛箭一樣朝那個穿的像西域之人一樣的老婆婆疾射而去。但是半路卻被一隻酒瓶子撞到了一旁。
少爺懶懶的說:“我這妹妹可是未來的無憂宮主,你們自認可以當她師傅?”
頓時兩人沒了聲響,甚至原先躍躍欲試的其他人也如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下去。這時候,隻見殿外忽的飛進來一隻小匣子,那匣子就如長了眼睛一樣躲開眾人,直直的朝我飛來,最後在我麵前的桌子上落了下來。
“主子,主母願小姐長命百歲,健康安樂。”熟悉的聲音落下的那刻便見一人踏著穩健的步伐從殿外走了進來。
“柱子叔叔。”我欣喜的看著那個虎背熊腰的漢子一臉威嚴的從眾人讓出的道上朝我走來,從左眼角劃到唇畔的刀疤在看到我的那刻也隱隱柔和了下來。
那漢子一見我從少爺身邊飛奔進他的懷裏,忙將我抱住道:“我的小丫頭長這麼大了。”
“柱子叔叔,凝荔很想你。”
“有多想?”
“叔叔有多喜歡凝荔,凝荔就有多想叔叔。”
“你這丫頭。”
所有人都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這個人,但是更沒想到的是我喊他的那聲‘柱子叔叔’。柱子叔叔不叫柱子,他原來有一個很霸氣的名字叫做睚眥。他也如他的名字一樣的嗜殺喜鬥,但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確實極喜歡動物的一個人。
初見時,我著實是被他臉上的那道刀疤,還有那一臉的凶神惡煞給唬住了,當時被嚇得做了好幾晚的噩夢。但是自從見到他逗弄小貓小狗,那米食喂樹上的雀兒的時候,我便不再怕他了。
事實也證明我沒有看錯他,他是一個很溫柔的人,至少對於我來說是這樣的。那是我七歲那年,因為淘氣跑到後山去玩,但是沒想到一時不慎掉到了天溝裏去了。天溝是山中極凶險的一道自然形成的溝壑,不是很深,但是掉下去的話任是你有無人能及的輕身功法也是爬不上來的。
那時掉下去之後,爬又爬不上來,加上天溝下有無數生活在在陰暗中的毒蟲毒物,年幼的我原以為自己會死在那裏了。畢竟我是自己偷偷跑出來的,即使他們最後能想到我回掉入這天溝裏,怕是到時候能看到也隻是我的屍身罷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說的便是我倒黴到家的運氣了,掉下去不久,天就下起了雨,這時候就是我能躲著這些毒物,不被他們毒死,也是要淋雨著涼病死的。後來我索性就抱膝坐在那裏躲也不躲了。
可是,我沒想到是第一個發現我的人竟是這個看起來像個惡人的男人。他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在天溝淋了大半個時辰的雨了,他見身邊沒有能將我拉上來的物事,也想著就是有工具我這淋了雨的身子也沒力氣拉著上來。又借著天上閃電看到溝底的情形頓時倒抽了口氣。
“丫頭,呆在那兒別動。”他喊了一聲,那時候就是他不喊我也不會動的。
“丫頭,沒事吧?”我呆呆的看著他借著溝壁跳到我的身邊,替我驅走那些個毒物。
“丫頭?”
“哇……”我撲到他的懷裏就哭了起來,而他僵著身子動也不敢動一下。等我哭完,他的半邊身子也麻掉了。我不好意思的別開臉擦了擦臉,他別別扭扭的問:“你有沒有受傷?”
我抽噎著說:“腳扭了。”
黑塔一樣的男人,彎下腰將我的腳抱到懷裏查看著傷情。我抽泣著喊疼,他脫下衣服讓我頂著後,說讓我忍著些,就抓住我的腳踝猛地一使力。
立時一股鑽心的疼痛從腳踝處傳來,我哭喊著拍打著他的肩膀,扭著身子想躲開。但是他緊緊按住我,一邊笨拙的哄著我,一邊輕輕地繼續在我的腳踝那兒揉捏著。
後來,我們被宮裏的人發現救了上去,但是最後我還是發起了高燒。昏迷中,我隱隱約約的看到一個大黑塔一樣的身影在我床邊來來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