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煙雅怔怔地被圈在一個懷抱裏，原本在眼眶徘徊停留的淚，在聽到他的話之後，一滴、一滴，慢慢地順著臉頰滴落了下來。
    安祈風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慕煙雅的眼淚滴在他的衣服上，瞬間暈染開來，一片又一片。那淚，許是隱在眼角底太久太久，此刻尋得一個機會，便更加肆無忌憚地泛濫開來。
    似乎是等了一個世紀之久，眼淚才慢慢又縮回了眼角底。
    煙雅從安祈風的懷抱裏出來，抬起迷蒙如霧的眼，睜睜地看進安祈風透徹得不見底的眼。
    他眼中的墨黑，似乎比以前看到的更加濃烈了。
    她不經抬手，輕撫上他的眼，細細用指尖描繪著他的眼周輪廓。
    “煙雅。”安祈風將她的手抓緊在自己的手心。此時的慕煙雅，可以明顯感覺到他手心的汗。
    “祈風，”她試圖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卻怎麼都抽不來，她顯得有些無奈，“我們不可能的，不是麼？”
    從安馨雨告訴她，他有深愛的人，他們便沒有可能了，即便彼此都保留了一份曾經的悸動，可是，她當初選擇放手離開，現今，她又怎會去破壞那個笑如蜜甜的女子的幸福呢。
    “為什麼？告訴我是為什麼？”他顯得異常的激動。
    “是不是？是不是你和劉浩然，真的在一起？是不是？”那聲是不是似乎是他用盡心力嘶吼出聲。
    “不是。”她答得極輕。
    他握著她的手又緊了幾分，在聽到她的回答之後，他無法形容自己心裏的那種感知，是高興得興奮，還是緊張得不知所措。他欲上前將她摟入懷裏。慕煙雅用盡全身氣力，將欲擁他入懷的人推得後退了幾步。然後自己靠近樓梯口。
    “不是又怎麼樣，你早已有愛的人，你們都已經生活在一起了，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的麵前來擾亂我的生活，為什麼還要來擁抱我，為什麼？”
    嘶吼出心中的苦痛，本已縮回的淚再一次決堤，瞬間掩了整張臉。慕煙雅轉身逃似地朝樓下奔去，她一刻也不想再停留。再下去，她會貪戀他的懷抱。她心中的那份眷戀在再一次的那一刻又一次滋芽生長了。
    不知是奔跑了多久，道路兩旁的燈火如鬥轉星移般出現又消逝。街上不斷車來車往，人潮不斷擦肩而過，可是，為什麼，她卻什麼都聽不到呢？下一刻，她隻覺世界變得灰暗而靜寂。那種安靜，如藤蔓纏滿了她的心間，她掙紮著想要清醒，努力地想要聽清周圍的生意，卻是無濟於事。
    如同做了一個昏昏沉沉的夢，夢中，安祈風將她擁在懷裏。夢中，安祈風似乎滿是醋意。夢中，她隻覺自己不停在奔跑，卻不知是往何方，隻覺是想離開某個地方。
    就那樣，安祈風看到了沉睡中的人，扯動了一下嘴角。是似無若有的笑，還是，似無若有的悲傷？他不知道這笑背後的含義。
    慕煙雅還是沉沉地睡著，她的手機在一旁開始不安分地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鈴聲。安祈風看了下顯示的名稱，是浩然。
    看了眼慕煙雅，他還是接了電話。
    “喂。”
    “怎麼是你？慕煙雅呢？”
    顯然劉浩然辨別出了這聲音。
    “她暈倒了，現在在醫院。”他是跟著奔出老樓的，看著她一路跌跌撞撞，他的心揪得生疼。直到她如羽毛般墜向地麵，他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劉浩然在電話一端默不作聲。長時間之後傳來了一聲輕微的歎息聲。
    “這個傻丫頭，估計又倔了。安祈風，我不是你的情敵，隻是，不知道你身邊的女人是不是她的情敵？”
    安祈風突然想起她奔出樓之前的話，因為她是嘶聲力竭吼出來的，他並沒有聽全意思，但大致似乎牽涉到了敏希，她好像說了他和愛的人已經住一起了。難道是因為敏希？
    他不自覺握緊了雙手，臉上因為突然明白了什麼而很是激動。
    “好好對小雅，今晚孩子就住我這了。”
    “謝謝你。”
    電話裏傳來了淺淺的笑聲，然後就掛上了電話。
    待安祈風走進病房，慕煙雅已經醒了。
    她正大量著自己睜開眼看到的世界，入目的皆是白色，鼻尖還問到了濃烈的消毒水的味道。
    “你在醫院，剛才在街上暈過去了。”
    抬眸看去，她似乎想起自己的夢境，好像，那並不是個夢。
    “謝謝你，我沒事了。你可以回去了。”然後靜靜地閉上眼，不再看向他。
    慕煙雅的鼻尖很快感覺到了另一種氣息，她並不是很熟悉的氣息，可是卻很好聞。隨後，安祈風的聲音近在咫尺。
    “我和敏希，不是你想的關係。”
    陡然睜開的眼，再一次撞進墨黑的眸子裏。那眸裏，布上了絲絲的笑意。
    她的眼不自覺地泛紅，腦中反反複複地回味著剛才的話。
    “你是什麼意思？”
    安祈風將手伸進了被褥裏，他的手輕緩而有力地將慕煙雅的手握在手裏。
    “敏希，就是你看到出現在我家的女孩，她和馨雨一樣，都是我的妹妹。”
    緊繃的弦突然斷裂，腦海中原本的設想的千萬個劇本瞬間消失不見。她片刻因為大腦停滯而無法思考。
    “妹妹？”她隻是喃喃自語地問著。
    “她真的是我的妹妹，有著血緣關係的妹妹。”他看著此刻她呆滯的模樣，忽而想起曾經第一次和馨雨一起在校門口看見她的情景。她的眼睛有些近視，看遠方會不那麼清晰，那時候，她看向他的目光是迷茫的，和此刻的呆滯像極了。
    他俯身將他擁入懷裏。
    “傻瓜，我心裏是有著愛的人，但那個人不是敏希，而是你啊。”
    這一日，慕煙雅許是將一輩子積聚的淚都流幹了。她抽出手緊緊擁抱住同樣擁抱著自己的安祈風。
    等身體檢查無恙之後，也就辦了出院手續。
    回家的一路上，慕煙雅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神情還有些渙散，隻是她的手，卻緊緊握著安祈風的手不曾鬆開。這一路上，她也聽安祈風告訴她一些關於顧敏希的故事。
    敏希比祈風、馨雨的年紀要大上兩歲，原本是家裏唯一的孩子，隻是有一次外出，被人販子劫走。他的父母一直沒有忘記自己這個流落在外的女兒，嚐試多種方法，卻一直都找不到。後來才得知，敏希被一家人家收養，後來隨著父母去了國外。她在他們都還是高中的時候回來的，因為機緣巧合和安祈風相識。至於是妹妹的事情，他也是這兩年才知道的。
    慕煙雅不禁感歎，有時候，人生真的充滿奇妙，該相識的人，兜兜轉轉之後，還是會出現在你的身邊，與你相伴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