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媽媽又打我了。爸爸也已經兩個禮拜沒有回家了吧，明明說好周末要陪我玩遙控車的……我都不敢回想剛才媽媽絕望的眼神。
    其實我並沒有做壞事啊，可最近媽媽卻越來越頻繁地打罵我，她一定是在拿我出氣。
    我失落地一個人跑了出來，不想呆在家裏，媽媽的樣子實在讓我害怕。過去的媽媽很溫柔，常常摸著我的頭叫我“寶貝，寶貝……”記得上次十歲生日的時候，一家人還開開心心地圍著桌子和我一起吹滅了蠟燭。可是……
    不久以後，爸爸就不常回家了……媽媽就變了。
    今天是個好天氣，公園裏人很多，草坪上好多小朋友在父母的陪伴下放著風箏。我看到他們開心地笑著。眼淚忽然就流出來。
    “你怎麼了？”
    衣角被人扯住，我淚眼朦朧地看著身邊那個穿著幹淨的白襯衫的男孩子。
    “你怎麼了，為什麼哭？”他又重複了一遍。
    我抽泣著，一下子不知怎麼回答。
    “別哭，我還有一本書，要不要看？”他笑了，我看到他清亮的笑容，很好看。
    不等我回答，那個男孩就拉起我的手走到一棵樹邊。他兀自坐下，背靠著樹幹，“我一直在這裏看書……”發現我還楞著，他抬起頭，眼睛依然亮亮地，“不坐嗎？”
    我不答，他就不再理我，自顧自地打開書看。
    我蹲下來，從側麵看著他。他是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男孩，眼睛大大地感覺像女孩子。雖然親戚都誇自己長得好看，可是這個男孩子給我的感覺卻是能用漂亮形容的。
    他安靜地看書，很專注，雖然看上去不會比我大多少但是沒有這個年紀應有的童真，總之，跟我學校裏的同學們很不一樣。
    他發現我在看他，也抬頭定定地注視著我，“我叫楚洛，你叫什麼名字？”
    “程佳……”
    後來我們就成了朋友。楚洛是個很安靜的孩子，雖然時常露出孩子氣的笑容，但是也隻有那個時候，他才讓我感覺他還是一個與我同齡的孩子。離我很近卻又很遠。我喜歡和他在一起，雖然時常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但坐在他的身邊會感到安心，能暫時忘記媽媽的打罵和那個越來越冰冷的家。
    後來初中開學的第一天，我發現我的同桌是他。於是我們就成了大家口中的青梅竹馬。
    偶然的一次意外，使某些感情開始萌芽——
    那天我和楚洛值日，打掃完後，天已黑了學校幾乎樓空。樓道燈壞了，我們憑著感覺踩著樓梯。忽然，我不知踩到了什麼，重心不穩搖搖欲墜。
    “啊——！！！”感覺身體被牢牢抱住，天旋地轉。我們居然就這樣抱著滾下了樓梯。萬幸，沒什麼大事，但楚洛卻為了保護我擦破了皮。
    “沒事。”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我看到他清澈的眼睛，以及眼底的一抹微笑。此時我好想抱住他，很想很想但是坐在原地無法動彈。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瞬間爆炸，我心慌意亂地阻止著那些無以名狀的波濤洶湧。我說不清那是什麼，不懂我不懂！我慌了神，有些答案呼之欲出，可……
    失神之時，感到身上傳來的溫度以及耳邊熱熱的氣息——是楚洛，擁住了我。
    有什麼……再次爆炸。直到後來，很久以後，我終於能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感覺。
    我，喜歡楚洛。毫無保留地喜歡上了他。
    ……
    這種情感一旦被清楚地揭露後便一發不可收拾。我喜歡他，但不敢同他說，我知道不是每個人都會認同男人對男人的感情。
    所以我選擇藏在心裏，在他背後默默地關注著。那年我們畢業了，他進了一所全國重點的文科大學，我則念了藝術專業。
    我們還是很好的朋友，雖然我的動機已然不純。他的笑容從小到大幾乎沒有怎麼變過，溫柔平靜，如今卻多了一些近似於嫵媚的東西。或許是我一廂情願的認為吧。
    那一年的情人節，我終於決定跟他表白。
    我還想著這一天約他出來，會不會意圖太明顯了點，但當他出現在街角的時候，我看到他的身邊還有一位，他們依偎說笑著走來。
    有什麼在心中碎掉了，我悄無聲息地將那一整束玫瑰丟進身後的垃圾桶，笑著對他們招手。楚洛站在我麵前，他的笑讓我感到陌生。一瞬間，我忽然意識到也許從始至終我都不曾了解過他。我想我的心意他應該很早就知道，不然為何要選在今天將窗戶紙捅破。
    原來他的媚態是有由來的。但我不怨恨他，隻是聯係越來越少。
    不久之後，楚洛成為職業作家，聲名大造。我與他仿佛一夜之間變為了兩個世界的人。
    後來，我開始去GAY吧，耽於聲色夜夜笙歌。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和金錢揮霍，也不是報複什麼，隻是想發泄僅僅想放縱。這麼多年的青梅竹馬，原來隻是一個騙局一個夢，我們甚至連“好朋友”都算不上。
    那天，我靠在柔軟的沙發裏，身邊圍著幾個樣貌或是清秀或是豔麗的男孩子。調笑碰杯，其實都是逢場作戲。也許隻有自己才能感受到心中的沒落空虛，不過沒關係，今朝有酒今朝醉。
    仰頭灌下杯中最後一口紅酒，我看到了一個白色的身影。幹淨的襯衫，清亮的眼神，那一瞬，我幾乎要脫口而出楚洛的名字。
    他此時也正看著這裏，當發現我也看向他時，急忙偏過頭仿佛掩飾一般猛喝了一口雞尾酒險些嗆著。我甚至沒有意識到此時我的眼底盛滿笑意。
    再後來我發現每次去那個GAY吧都能碰到他，但他幾乎不主動和人說話，有人搭訕也隻是禮貌地笑著回幾句。他喜歡穿白色的衣服，感覺真的很相像。他一直會偷偷地關注著我，當發現我也看著他時便會慌張地躲開，緋紅了那張白淨秀氣的臉。
    那小子，一定喜歡上我了。我淺笑著，舉起酒杯小綴一口。
    於是就在那個晚上，我的人生偏離了軌道。
    那天他又獨自坐在吧台邊照例點了一杯雞尾酒。我走過去，在他身邊站定。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不可置信，而我從那清亮而搖曳的眼神中看出了緊張。其實，他們長地並不像，隻是氣質上有些相似——還有那雙同樣清澈的眼睛，明亮好似星辰。
    “我喜歡你。”我也不知道為何會脫口而出了這句話。雖然我承認沒有完全忘記楚洛，但是……我並沒有把眼前的這個男孩子當作他。不，究竟如何也許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如果說是鬼使神差，不如說是命中注定。我想得到他。
    他眯起眼睛，不可置信的眼神毫無掩飾。
    於是，挑起他的下巴，我吻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