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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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留白自打有記憶以來,就是跟著一群尼姑長大的。據庵主所說,她是在一條河裏把紀留白撈上來的。當時天寒地凍的,盛著紀留白的木盆都被凍在了河麵之上,恰恰好就在尼姑庵前麵。庵主感慨紀留白命苦自小便被父母所棄,便留了他在尼姑庵養活。
而紀留白這個名字則是父母留給他的唯一的東西了。紀留白的胸前一直帶著一塊精致的檀香木木牌,上刻“紀家留白”,庵主說,這大概就是他父母給取得名字,那就叫紀留白吧,權當是個念想。
庵裏的尼姑偶爾也會提起那塊木牌,說什麼雕工精致,材料上乘,恐怕這紀家非富即貴,提到這裏,那些女人不免又是一陣唏噓。
紀留白自己倒是不為所動,對於他來說,那牌子所帶給他的就是個名字而已,而名字對於他來說也隻不過是個代號,就算叫小花小草也沒什麼區別,好吧,他承認小花小草有點惡俗過頭了。
但庵主每次聽到他的言論都會深深看他兩眼,然後終於有一次,有些深意的開了口,“留白,名字是最簡單但最深刻的咒語,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然後直到庵主不在了,紀留白也沒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紀留白八歲那年,庵主死了,病死的。是疫病。
整個小城都被疫病蔓延了,人們死的死逃的逃,幾乎成了無人的空城。而就在那個時候,紀留白遇見了溫楚。
因為遇見了溫楚,才遇見了纖色、緋衣,以及唐無戀、楚思衡他們,也就才有了後來的故事,從少年到青年到成年甚至後來糾纏的久到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時間的愛恨情仇。但是紀留白無法預知未來。就算能夠預知,他也未必能夠改變,未必想改變。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我們把鏡頭拉回來,紀留白依舊是八歲的紀留白,而溫楚卻在那一年變成了紀留白的神。
溫楚是修緣殿座下十四殿中第十三殿殿主,司醫毒,此次出島就是為了抑製這個小城的疫病蔓延。當然,八歲的紀留白當時是絕對不知道什麼是修緣殿的,但是當他看到溫楚的那一刻,當溫楚把手伸向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遇見了自己的神。
溫楚雪白的衣衫,俊美的長相,溫和的態度,無一不加深了紀留白對溫楚是神這個想法的肯定。雖然溫楚不止一次地告誡過他,他不是神。
溫楚這次出島,在小城裏撿了三個孩子,當然其中包括紀留白,還有兩個年紀跟他相仿的孩子,女孩叫纖色,男孩叫緋衣。溫楚說要帶他們回界島,回修緣殿。
這一走,就是兩個月。
漫長的旅途中,溫楚給他們講了許多修緣殿的事,紀留白的心裏也開始逐漸明了。
修緣殿其實本就是個修真門派,坐落於海外仙山界島之中,沒事除個妖魔、解救天下蒼生也就是順手而已。
修緣殿除殿主外立有側君、左右護法、八大長老,而八大長老手下又握有十四殿。而溫楚就是八大長老之一,手下掌管的是第十三殿百草殿,司醫毒。
對於外界來講,修緣殿幾乎幾經成了隻存在於傳說中的地方。修緣殿的弟子大多修為有成,壽命長達幾百年。而偏偏越是修為高深的人就越有些古怪的脾氣作風,以至於修緣殿在經曆了兩百年後,逐漸封了外界通向界島的路,隻留下了自己人才能通過的幽冥小徑。說白了就是成為了隻能自家人進出卻不讓外人找到的存在而已。
而對於溫楚來講,紀留白知道,他提到那位修緣殿殿主時眼裏的光芒就如同自己看溫楚一樣。那是溫楚的神。
溫楚說,修緣殿就是那位殿主一手創立的,沒人知道他的名字,但在界島上他是唯一且絕對的存在,他才是救了你們的人,也將成為你們神一樣的存在。紀留白記得,溫楚說這話時,眼睛是看向他的。所以紀留白沒有反駁,雖然他很想說,明明就是溫楚救了他們。不過沒關係,在紀留白的心裏,神的位置總是要有自己決定的,所以溫楚就在那裏穩穩安了家。
對紀留白來說,溫楚才是唯一且絕對的存在,紀留白想,若有一天,會因為他丟了性命也無所謂,因為他的命在見到溫楚的那一刻,就不再屬於自己了。
他就是一直那麼固執的堅信著。
而對於纖色那個小鬼頭,紀留白倒是一點好感都沒有。那個家夥從小城出來就一直哭哭啼啼,知道最後紀留白忍無可忍拿剛摘到的不知是什麼的野果堵住了她的嘴,這才止住了她的哭泣。倒是緋衣那小子比纖色和他還小兩歲,卻從沒哭鬧過一聲。
看著他瘦小的身子,紀留白難得發發好心,將手裏剩餘的果子遞了一些過去。緋衣愣了半晌,在紀留白幾乎沒有耐心的時候才在他手上慢慢接過了野果。聲音小小地說了聲“謝謝”。
幾個人就這樣一路前行,換過馬車,換過船,最後拋棄了所有一路步行翻過高山,也不知走了有多遠,才終於到了傳說中的幽冥小徑。溫楚遞給他們每人一顆丹藥,三個孩子也沒多問什麼,各自服了,跟著溫楚踱過那片飄滿落花柳絮的路。
走過那段路,便真正成了紀留白另一個人生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