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這天，小咚一家到醫院去看他的嘎嘎（嘎嘎就是外婆）。
    對於這個嘎嘎，小咚並沒有什麼感情的。
    嘎嘎是個典型的重男輕女的農村婦女，對於自己的女兒，也就是小咚的媽媽和小姨媽，從來都沒給過什麼好臉色。
    小時候，王桂華姐妹兩個，輕則被她罵，重則被她打。用小咚的媽媽的話說就是，好像生來就該她似的。
    她對自己的兩個不是很成器的兒子，倒是在意的很。平時除了給他們買好衣服買好吃的，對於他們的要求，也是有求必應。
    在農村，重兒輕女，可以說是家常便飯的事情。
    有的家裏，如果生不出兒子，就連續不斷的生，直到生出兒子為止。
    有運氣不好的，一連生四五個丫頭，就是生不出一個兒子。有運氣好的，生了兩三個丫頭後，就生出兒子。生不出兒子的家裏，走出去就低人一等，會被人嘲笑的；一旦有了兒子，就可以揚眉吐氣了，出去就可以高昂著頭走。
    生不出兒子的女人，在家裏的地位就會很低，總是會被丈夫和婆婆虐待的。有時候，丈夫喝醉了，就會拿老婆出氣。他們會一邊揍著老婆，一邊罵：“叫你不中用，叫你不中用！生了這麼多丫頭片子，就是給老子生不出一個蛋來。老子留你幹嘛，還不如打死算了。”
    在某種意義上，媳婦隻是他們傳宗接代的工具。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如果自己的老婆生不出兒子，給自己傳宗接代，那麼這個女人是不可饒恕的。
    這樣怪異甚至有些扭曲的風俗，在那些城裏人看來如此的不可理喻。但是對於他們來說，卻是司空見慣，就像喝水吃飯一樣的平常。如果哪家不要兒子，別人會以為他們有神經病。
    那個時候，計劃生育搞的很嚴格。政府規定隻準生一胎，多了就罰款。交不出罰款的，派出所就來逮人，直到你交了罰款才放人。即使是這樣，依然有人頂著被抓和罰款的風險，偷偷的生兒子。
    村裏的有些人，後來學乖了。他們借著出去打工的機會，偷著生兒子。但是這樣出生的孩子上不了戶口，也就成了黑戶口。如果要上家裏的戶口，必須交個幾萬塊。
    小咚家裏的一個遠方親戚，家裏已經有一個十幾歲的女孩了。但是，他們又偷著在外麵生了兩個孩子，很可惜的都是女孩。
    命運有時候就是這樣的無常，你隻能無可奈何的接受。
    他們躲在外麵不敢回來，因為他們要是回來了，就要交至少十萬的罰金，如果交不出就會被抓去坐牢。他們家裏本來就很窮，到哪裏去弄那麼多的錢呢？
    那一家的媳婦和小咚媽媽的關係還不錯，所以小咚的媽媽就時常唏噓，為著這可憐又可恨的一家人。
    小咚時常都能聽到他媽媽在他麵前說，哪一家的兒子娶了媳婦忘了老娘。哪一家的兒子都工作一年了，還時常讓爸媽寄錢給他花。說到最後，她都會瞅一眼小咚，然後義憤填膺的說，養個兒子有個屁用！我要是養了個這樣的混賬兒子，我老早就該掐死他的。
    這次小咚的嘎嘎生病了，他的兩個舅舅都不想管的做法，更是惹得萬桂華怒火衝天的。她也更加堅信了：兒子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平時疼他們有個屁用，等你真正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根本就懶得搭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