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為情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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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應老者三番相邀,退掉了客棧。這兩天就在其府休整,等待著這一案件的完結。此時已經距離他們出宮的那天隔了十二日左右。原本是計劃著此事完結之後便打道回宮,事實卻又有所改變。
小野寺率先離開了。
隻在桌子上發現了一封簡短得要命的書信,上頭隻有淺淺的四個字——[我回宮了。]
連個署名都沒有留下。
估摸著此時追出去時應該能趕上小野寺,高野正欲離開,卻被老者攔下,竟是為那秀才一事,請求其同去旁視此次案件。不會那麼巧合,小野寺離開,老者阻攔。所以,一定是——
[你對小野寺說了些什麼?]不拐彎抹角,高野語氣冰冷。
[老臣是為了二殿下好。]也不拖泥帶水地進行了讓高野無法反駁的回答。
高野眉頭一緊,咖啡色瞳孔裏倒影著老者卑躬的身子。但是縱然是再屈膝的樣子,但高野也明白,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支持這門**之戀的。索性不加以理會,高野幾步走到匹馬旁邊,他拉過韁繩,瞥了老者一眼。[不需要!]甩下一句,高野翻身上馬,一夾馬肚,這匹黑旋風般的馬便飛奔而出,隻留下塵土飛揚空中。
他不知道,老者在他後頭輕輕歎了口氣。原本是冰涼的瞳孔裏閃過了一絲傷悲。他想起自己曾經的曾經,也是如此意氣風發。遇上了知己真情就相當於自己的一切,忘卻了那些自己本應承擔的,本應職責的。若是二殿下不是二殿下,或是小野寺不是小野寺,那麼也許是年輕人帶著微笑步入殿堂。可是為何上蒼如此作弄人,竟讓兩人惹了這樣一場無法有結局的故事。
二殿下自小就是奉敬他為師長的,雖然表麵不說,但是心裏格外疼愛這個孩子。殊不知待他長大,卻是如此任性,將世態都看得太簡單。
為了愛情,他會喪失掉一切。喪失掉一切之後,恐怕這愛情,也無法再組織了。
所以,這萌芽。他要為二殿下除去!眼神中又是一絲凶狠,[你出來吧。]老者直立起了腰,倒背著雙手。雖說他今日高齡,但站姿卻如同風華正茂的少年一樣挺拔。
聽到這聲,從草叢後緩緩地走出了個人來,竟是應該在回宮路上的小野寺。他垂頭不語,此時是心亂如麻,還帶著像是被碎片刮過的疼,他聽著高野的馬蹄聲遠去時眼眶就已經濕潤掉了。他想是時間了,要離開他,要告別這裏的一切。如果早點做了這樣的決策,要是當初不那麼拚命地挺身而出,要是當初——小野寺頭愈發低下了,眼淚在眼眶裏已迷蒙,微微眨眼就落下了晶瑩。
[你知道的,我並不是什麼迂腐之人。]老者望著那翻滾著黑雲的天空,[二殿下畢竟在軍營中生活過,思維行為難免受了那些俗氣的影響,軍中女人的寡數,使得男子雙雙各自發泄——]他停頓了一下,[我也是在軍營中摸滾打爬了多年,對二殿下會看上男人之事從不會感到詫異。但是,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再出現在他的麵前,多年來,我對二殿下忠心耿耿。阻礙他成帝的人我都會鏟除。你應該明白——]
[是,我明白的。]小野寺垂下眼簾,長發遮了臉,[我會離他遠遠的,離開。]
老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這對你而已隻是一次不幸而已。我已向出征之軍做好了招呼,你跟著他們離開便可。二殿下那邊,我自會解釋。]
[嗯……那就,謝謝了。]他想不出什麼話來應對,隻有沒有力度地點了點頭,有點站不穩與頭重,心裏竟是湧上了一層不可遏止的難過。
真的好難過,窒息的難過。
老者走了之後,小野寺再也支撐不住,靠著牆壁癱下。
明明一直固執地以為不會喜歡上那個人,但到了真要分離時,隻有空虛與恐懼。
或許自己,真的,隨波逐流了啊。
當高野快馬加鞭地回了宮,才得知小野寺並未回來,而是半途上便跟隨出征軍離開了。算一算時日,難以追回。況且隔十幾日就有了宮中盛典,身為二殿下的他自是要做一番準備的。由於出巡緣故,在準備方麵早已落後別的殿下們一大截。更何況,立太子的時候也指日可待,自己無法缺席。這些煩心事層層鋪天蓋地,惹得高野這些天以來都拉黑著臉,大有點剝削民工的意思給手下的人狂壓工作量。
尤其是左右侍奉高野的木佐翔太,日夜顛倒,忙的個七葷八素,好不容易有了個喝茶時間,趴在涼亭上就入了眠。待睜眼,隻見一張精致的麵龐,帶著一雙通亮的眸子正含笑望著自己不語。忍不住啊地驚呼了一聲,差點沒讓木佐從石椅上翻下去。
[呀?嚇著你了麼?抱歉……]男子抽身而上,一手抓住了木佐的手腕,扶正了他。
[啊啊啊沒事沒事……]舌頭一打哆嗦,麵前這個男人眼神帶電,瞳孔裏有一抹帶著關心的焦急。話說……這個家夥,怎麼好像有點眼熟?
[我們見過麼?]訥訥開口,尤其是這個眼神似曾相識。
[啊,木佐先生還真是健忘呢,三年前呐,三年前見過。]男子擺了擺手,[我跟小野寺是同職的啊!你們三年前來過我們國家的!在宴席上啊,我還不小心灑了你一身酒……]
[額?]記憶中似乎是有這麼個人,那次宴席上不知從哪冒出來一個走路不看前方的人,不僅害的自己連同碟子碗筷摔了一地,而且還破了酒壺,把自己當成花一樣給拿酒澆了。雖說不是故意的,可心裏頭老大是不痛快,所以也就記住了這個人。
[所以呐,一直沒來得及向木佐先生道歉的!]男子說著還微微地笑。
[不,早就忘了……]木佐連連搖頭,[話說你跑到我國幹什麼?]
[嗯!我是使者使者啦!]男子笑意盎然,一臉朝氣,還帶著調皮意味地吐了吐舌頭。
[啊——對啊,我忘了,聽說又是一批出使的人來了——]木佐揉了揉眼睛,他忽然又有困意了,果然是這些天負荷過大,渾身上下都有些像是把東西摔碎再拚湊起來的酸痛感。但是此時在他人麵前睡去又顯得分外不好意思,隻能硬撐著身子,眼前朦朧一片。
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再看了下木佐那發黑的眼圈,男子有些明白了:[啊,抱歉!這些天你們肯定很忙很累的!我吵到你了真不好意思!]
[不……完全不要在意……]木佐迷迷糊糊地回答著,眼前還是白茫的一片,連對麵的那人已湊上來了都沒看清,下一秒他就愣了,因為他感覺到他完全被擁在了一個環抱之中。
[呐,睡桌子上可是很不舒服的哦!倒不如睡在我身上吧,那樣會好過一點!]男子話語中帶著笑意。
原想拒絕,可是被沒入了這樣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勉強動了下手卻放下,困意終於真正發威,頃刻間就吞噬掉了木佐的意識。
男子微笑著看著懷中人熟睡的臉,時而有像貓一樣蹭蹭那酥麻的感覺。他抬頭望向天空,湛藍湛藍。
話說小野寺,跟上了西征軍的隊伍。由於是那老者派薦,也有對他恭敬的人。不會武術無法上戰場,幸而是養病時候同醫者一起住進了山中,也學了些醫術,尤其是對藥物他有種與生俱來的親切感,那醫者也讚歎過,小野寺是個學醫的好苗子。
與他同帳的是個叫野分的醫生。他並未問其姓名,隻是聽旁人都這麼稱呼他。少言寡語,偶爾對話時他隻是笑而不答。曾經小野寺問過他為何要學醫,他手微微一顫,隻顧埋頭碾磨草藥,力道卻是越發重了,小野寺能聽到那碾過摩擦的刺耳聲音。
[抱歉,說了些不該說的……]小野寺心裏油然上來了層歉意,大概是看多了戰時鮮血橫飛的場麵痛心不已所以才來做這樣的事吧。學了醫術之後,他愈發地疼惜那些受傷的人,尤其是重傷的軍人。他想起曾經也在街邊救助過戰敗落逃的士兵們,他們身上那些很深很深腐爛得厲害的傷口就成了小野寺心頭烙印。那惡臭味有一股想讓人落荒而逃躲得遠遠的感覺,當時在換洗傷口時小野寺的手一直在戰栗著,冷汗如雨。
[不,沒關係。那你呢,]野分緩下了動作,[看你……好像有什麼非來不可的理由。你從未抱怨軍營之苦,反倒像躲在這裏的……]
[因為……]小野寺望向帳頂,眼前就浮現出了那一抹唇邊帶著絲絲壞笑的臉龐,他想著那張臉真的是離自己遠去了。[因為……阻礙了別人啦,所以要離開。話說你還真敏銳啊……]
隻聽見一聲[哐當],是有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小野寺將視線轉移了過去,看野分那失去了焦距的瞳孔,不由訥訥開口:[怎麼了?]
[……沒想到,]野分回了神,苦笑著將掉在地上的碾藥的小磨拾起來,[你跟我原來一樣啊……]
小野寺一怔,雙眼定格在了野分那帶著寥落的臉龐上,他想說些什麼,又說不出來,隻感覺有什麼東西堵在那裏,分外沉重。
尷尬氣氛讓小野寺心裏古怪,便出了帳篷。正是快到晌午時刻,眾將士都在搭鍋燒飯。看眾人都忙得熱火朝天,也沒有去麻煩他們的意思,便出了軍營。軍隊是駐紮在小山腰上,是塊易守難攻的好地方,思前顧後,覺得天氣也涼爽,倒不如去頂峰一走卸卸悶。
心裏如此盤算下來就按捺不住,抬腳便走。待到了盡頭,那紅日當照卻毫無炙熱之感。小野寺張開了雙臂,風從身上掠過,若有若無的涼意蔓延,發絲飛揚。
[還真是個好地方——]餘音未落,忽聞身後有索索之聲,小野寺猛然回頭便見個估摸著與自己年齡相當的男子站在身後頭,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警覺心大鬧,小野寺後退了一步,望著來人。
來者唇角上揚,挑眉而笑:[又見麵了,小野寺君。]
緩緩的音調裏彌漫的是殺氣。
這個家夥,就是當年刺殺嵯峨的,也是害自己功力盡失的那個人——沒錯,他記得這張臉,早在開宴之前倆人就多次碰麵過。不過一直以為他隻是他國派遣而來的使者,不料竟是個刺殺好手,當時那軟劍沒入胸口時小野寺還怔怔地望著他,實乃是意料之外,他完全沒有反應回來。直到自己倒下,幾日之後再睜眼,看見了守在床前的嵯峨。逾些日子,幾番與嵯峨有所深交,對他喪掉了警覺性之後竟被強要。若當時這個家夥不在就好了,就不會發生那麼多不愉快的事,也不會有今日——不會有今日這番苦楚!
可是為什麼這個家夥會出現在這裏?山上應該都是我們的人啊——
難道是出了內奸?不,也許是巧合,這家夥的武功不差,怕是躲過了守山的人。可是——多少是有敵意的,自己可是阻礙了他大計的人,怕是現在——他是來複仇的?!
[高橋風致!]雖然毫無勝算,但小野寺依舊是毫不畏懼地回應著男子的目光。
[真是榮幸,小野寺君這個大忙人竟然還記得在下的名字啊。]唇角上揚得更厲害,不得不承認,這個男子長得的確妖孽,眼角狹長,銀白色幾近垂到地上的長發帶著莫名的柔順,寬大的衫衣鬆垮地搭在身上,露出精致的鎖骨。但小野寺此時卻無瑕去注意這種細節,他隻是腦力飛速盤轉著如何擺脫掉這個家夥。
但事實結論很明顯——他擺脫不掉。都怪自己一時興起,竟然走到了盡頭,身後是懸崖,眼前是豺狼。是摔掛掉還是被吃光,似乎都不是什麼好結果。
[啊哈,別用這種防狼的眼神。]高橋風致聳聳肩膀,[在下隻是無意散散步,沒想到在這種地方相遇上呢,去在下寒舍一坐如何?]
[好意心領,不過想起身上還有它事,恕難應其約。]小野寺冷冷看了他一眼。去寒舍一坐?定然有去無回!
[呀?有它事麼?不過,]風致將食指抵在自己的唇上,[由不得你哦。]
當小野寺恢複了意識之後自己的右手早已懸了鐵鏈,也不知高橋風致對自己做了什麼,他話音剛落自己就眼前全部黑了下去。身上還有隱隱的痛楚,尤其是掌間酸麻至極。小野寺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並無變化。但當他把手放在鼻尖嗅了嗅時臉就慘白起來。
清醫。
該死的!小野寺攥緊拳,連指甲劃破了掌心都毫無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