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山月不知心底事（7）
    顧泓看她一眼，臉色凝重起來，道，“你若想跟著回京，就要做好各種心理準備。現在既然你在顧家住了這麼長時間，也已有不少人知道你，在人前須得有個身份。”
    千雪想起顧潁那番孩子氣的話，又想起顧泓現在做的事，皺眉道，“我不想要任何身份，也不想被束縛。你們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跟我無關。”
    “就算如此，但你的真實身份擺在那裏，總脫不了幹係。”
    千雪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忐忑道，“我……我什麼身份？”這些天，她把這具身體的身份不知猜了多少遍，從太子姬妾到妓女戲子，甚至女刺客女臥底，卻沒一個靠譜的。
    “都到了這個時候，我也不妨告訴你。你是當朝兵部尚書重尚德的幺女。”顧泓淡淡道，心裏對她的猜忌早已在那天她以為自己要死時喊出那句話而煙消雲散，但卻又不得不因她的身份而思慮重重。
    千雪心裏咯噔一下，道，“重尚德是太子的人？”
    顧泓道，“股肱之臣！重尚德有三子四女，你排行第七，年齡剛滿十四。是庶出，生母是尚書府婢女，在三歲時被尚書夫人設計害死。你從小被養在重家京郊別院，身邊隻有一個乳母照料，與尚書府的人素未蒙麵，重尚德在你娘死時看過你一次，從此再也沒有去過，似乎已將你這個外養的女兒忘記。”
    “那我怎麼從京城跑到這裏了？”
    “據百裏堂調查，是你乳母想帶你遠離京城，征得重尚德的同意後，就帶著你回你生母的故鄉，但途徑詠城時，乳母被殺，死無全屍，你也被推入江中。”
    縱然這不是自己的故事，千雪仍舊聽得齒寒，薄情的男人，薄命的小妾，惡毒的正妻。她自騎馬誤入詭異的黑水後，神誌似醒非醒間，似乎看到眼前曾有兩個影子晃來晃去。感情當初顧潁猜對了，這具身體還真是被人推進江裏的！？
    “是誰？是誰幹的？”千雪緊緊捏著拳頭，憤恨道。她一定要為這個可憐的女子報仇！雖然古代女子十四歲已是豆蔻年華，十五及笄便可嫁人，但在現代，還隻是個孩子，誰能這麼狠心，對孤苦伶仃的孩子都下得去手？
    顧泓卻沒有立即回答她，許久才道，“為什麼偏偏是重尚德的女兒？為什麼偏偏在潁兒垂釣的地方落水？這些你都沒有想過吧？”
    千雪一愣，這些她確實不曾想過，“難道裏麵還有什麼陰謀？”
    顧泓徐徐道，“第一個可能是尚書夫人對你娘餘恨未消，斬草除根。第二個可能是太子與二皇子共同的敵人，借刀殺人，把罪名按到顧家頭上，借此激化兩者的矛盾。但我認為，尚書夫人一個足不出戶的女流，無法將事情做得如此縝密狠辣，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應該是後者。”
    千雪遍體生寒，原來這具身體身份這麽敏感。但越是敏感越是危險，她幾乎看到頭頂懸著的那把銀光小劍，隨時都可能劈下來。
    也不知是不是因了她眼中的怯意，顧泓的聲音變得低柔，道，“你既已在我府中住這麼多日，想撇開關係已不可能，隻要你老老實實呆在顧家，當做什麼事都不曾發生，我自會保你周全。唯一一個認識你的乳母已經死了，重尚德認不出你，其他人更不認識你，你就當自己不是重尺素。”
    “重尺素……”千雪默默重複這三個字，喃喃道，“原來她叫重尺素……”
    “什麼？”
    “沒什麼。那我在顧家可以有個什麼身份？”千雪仰頭向後看他道。
    “自然是越不引人注意越好。江邊看到你落水的人已被封口，你隻說自己雙親早逝，無家可歸，被潁兒心軟收留，做侍女即可。”
    顧泓一低頭，就看到近在咫尺的眉眼，忍不住想觸摸，但剛伸出手就立即收回。
    千雪也注意到他的動作，心裏有些難過，縱然他們身份各異，縱然前路未明，隻要這一刻相知相惜，她就已經知足！握起他的手，緩緩把臉貼在他手心。
    顧泓心中一蕩，將她緊緊擁在懷中，托起她下巴，手指輕柔地撫過她臉頰。兩人凝望著彼此，似乎她懂得他，他也懂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