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雲深不知歸何處（4）
    自那頓飯之後，顧泓對千雪的態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雖然人不經常露麵，好東西卻不斷讓人往她這裏送。
    看得顧潁又激動又嫉妒，激動的是哥哥終於對千雪不那麼敵視，嫉妒的是哥哥為什麼突然對千雪這麼好……
    千雪比他更迷惑。這幾日她旁敲側擊，幾乎問遍房裏的婢女，卻仍打探不出顧家曾與那位皇後有何關係。以千雪對顧泓的了解，若不是非同一般的‘關係’，他絕不會僅僅因為聽說自己與那位皇後有淵源，對她的態度就發生如此大轉變……
    春絮看她一個人趴在窗台呆呆出神，笑著走過來道，“千雪姑娘要真想知道，或許可以問問二少爺。畢竟我們隻是些下人，哪裏知道這種不得了的事呢？”
    千雪一聽她提顧潁就忍不住歎氣道，“那就是隻豬，除了知道吃睡玩，什麼都不知道，問他等於沒問！”
    話音剛落，額頭就挨了一個爆栗，顧潁放大的臉出現在窗前，氣咻咻道，“竟敢在背地裏罵我？被我抓個正著吧？虧我還給你帶荷花來，小泉，丟了！”
    千雪順著望向他身後，果然看到小泉懷裏抱著一隻美人觚，觚上有蓮瓣彩繪，觚內斜插著七八株滴露粉荷，襯著小泉麵團樣的娃娃臉，煞是可愛喜氣，不由喜上眉梢，道，“別扔，快拿過來讓我看看。”
    看她高興，顧潁也不忍心了，沒好氣地哼一聲，任小泉將美人觚放在她麵前的窗台上。千雪移不開眼睛，一時也忘了說幾句好話哄他。顧潁秀氣的眉毛翹得老高。
    小泉在旁邊看著，暗暗捏了把冷汗，還好春絮機靈，端來桌上剛洗好的梅子，用手肘輕搗千雪，道，“千雪姑娘，二少爺給您送花，您不應該請二少爺嚐嚐這新鮮的梅子嗎？”
    千雪一抬頭就看到顧潁臉色臭臭的，心裏暗笑，親熱招手道，“這荷花真好看，謝謝你。還站在外麵做什麼？快進來吧。”
    顧潁這才緩和神色，從房門走進來，與她一起擠在窗台上。千雪向旁邊挪了挪。
    廊下有風，廊外有荷池。窗台有荷花觚瓶，瓶下有梅子水晶碗，兩人一左一右趴在兩側，聽風賞荷，很有一番清閑情致。
    “……葉上初陽乾宿雨，水麵清圓，一一風荷舉……真美！故鄉遙，何日去？家住吳門，久作長安旅……真想家！”
    顧潁湊近要聽，她已經收聲，不由悶悶道，“你在說什麼，怎麼不讓我聽？”
    千雪用手拄著下巴，丟一顆梅子在口裏，隔著荷花歪頭看他，輕笑道，“沒什麼。”顧潁眼神一閃，臉蛋驀地紅了一下，轉向別處。
    忽又道，“千雪，你想知道顧家的事嗎？”
    千雪想了想，道，“有點。你知道？”
    “知道得不多。就知道‘燕寧王’是燕國唯一一個世襲爵位，還知道當初第一代寧王叫顧念祖，他在繈褓裏時就被燕閔王冊封為王。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千雪轉過頭來看著他，道，“你不覺得奇怪嗎？雖然顧家富可敵國，又涉足官鹽生意，當年在官場上也有立足之地，但這些都不足以讓一國之君為這麼一個大家族封王。”
    “哥哥應該知道，他對顧家的事，甚至天下事都知道得很清楚……你要是真想知道，我可以……”顧潁低下頭，心裏有些自卑，若是自己平時好學上進，能為千雪解惑就好了。也不會被她說成‘豬’。
    看出他情緒，千雪立即明白剛才傷害到這孩子的自尊心，忙摸了摸他的頭道，“顧潁，你不知道吧，有一個地方習俗，他們會把小豬當成很可愛的象征，還製作成各種發飾戴在頭上，或者繪在衣服書冊上，根本沒有侮辱詆毀之意。”
    顧潁眨了眨眼睛，道，“真的？”
    千雪點頭道，“真的啊，你不信？我畫給你看！”
    顧潁頓時來了興趣，招呼小泉春絮等人拿筆墨。千雪在紙上勾了許多小豬卡通圖案出來。
    春絮畢竟是女孩子，忍不住驚叫道，“真的好可愛啊！”屋子裏其他婢女也壯著膽子擠過來看，看得眼睛直冒紅心，一副被萌到的樣子。
    顧的情緒因此緩和許多，在卡通小豬與小泉之間來回逡巡數次，定下結論道，“跟小泉好像啊！”
    於是，從此小泉多了個‘小豬’的綽號，每次一進千雪的院子，就要被‘煙嵐’的姐姐們圍著又捏又抱。
    這種情況，顧潁默許了，千雪視而不見了。小泉慘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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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一名烏衣烏發的男子憑空出現在書房裏，向書案後的顧泓躬身行禮。
    顧泓頭也不抬道，“百裏，查得如何？”
    男子微一猶豫，從袖間抖出一卷火漆封印的竹筒，道，“還請主子親自閱覽！”
    顧泓這才抬頭掃他一眼，從他手上接過。打開封印，將竹筒中的紙卷倒出，展開來看。神色越來越冷。
    看完後不動聲色合上，道，“這件事不宜聲張，也不要讓顧潁知道，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我會親自處理。”
    男子端謹道，“是！”
    等男子離去後，顧泓對著門口道，“檀，把顧潁帶來！”